我来了。这三个字刚出口,脚底就传来碎裂声。每走一步,脚下名字便崩开一道缝,哀嚎从缝隙里钻出来,撞进耳朵。我没停步,掌心伤口还在渗血,血珠落地变成小灯,光晕勉强撑开前方三尺黑暗。
灰西装男人背对着我,钢笔悬在半空,正往墙上刻我的名字。那三个字已经成型大半,笔画粗得像要吞掉整面墙。他听见脚步声,没回头,只说:“自愿进来,就得认命。”
我没答话,加快脚步。越靠近,胸口越闷,像有东西在撕扯内脏。童年的事突然涌上来——摔破的膝盖、藏糖的粥碗、跑调的戏文,全被一股力量拽着往名字里塞。我咬牙忍住,继续往前走。
林婉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让他们把你刻进去。”她语气平静,却带着急切,“你记得越多,他们吸得越狠。”
我停下脚步,低头看掌心血灯。灯光微弱,但足够照亮脚下明字。那些蜷缩的人影开始动,有的伸手抓我裤脚,有的张嘴无声喊叫。我知道他们在求救,也知道救不了。现在能做的,只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李修然!”灰西装男人突然转身,钢笔指向我,“你以为你能改规则?”
我没理他,抬手撕开衬衫前襟,露出胸膛。掌心血灯猛地一亮,光束直射地面。地脉震动,反向冲进我身体,沿着血管往上爬。剧痛袭来,我忍不住弯下腰,但没倒下。
“你要干什么?”男人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
“替你们记。”我喘着气说,“替他们疼。”
话音未落,我抓起地上粉笔,在胸口划下一道符。不是林婉儿教的那种,是我用自己的记忆拼出来的——阳阳递蜡笔画的手、王婶端姜汤时的笑容、老赵数错灯笼后挠头的样子。每一笔落下,胸口就裂开一道口子,血顺着肋骨往下淌。
灰西装男人脸色变了,钢笔急挥,在空中连划三道符号。黑线从墙里窜出,缠住我四肢,想把我拖向名字所在的位置。我没挣扎,反而主动迎上去,让黑线勒进皮肉。
“疯子!”他低吼。
“是啊。”我笑了一声,声音沙哑,“你们要电池,我就当电池。不过——”我猛地抬头,盯着他眼睛,“得按我的规矩充。”
地脉共鸣爆发,整个长廊剧烈晃动。墙壁上的名字一个接一个亮起,又迅速黯淡。被囚者们的哭喊变成齐声呼救,汇成一股力量,撞向那道正在成型的“李修然”。
男人手中的钢笔咔嚓一声断了。他退后半步,眼神终于露出慌乱。“你这是自毁!”
“没错。”我任由黑线勒紧脖子,声音断断续续,“以我为牢……换他们自由。”
林婉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几乎贴在我耳边:“锚点快显形了,撑住。”
我点头,用尽最后力气,在胸口补完最后一笔符文。血喷涌而出,溅在墙上那个未完成的名字上。巨名瞬间扭曲,笔画断裂,黑气四散。
灰西装男人踉跄后退,捂住胸口,嘴角溢出血丝。“你……你怎么可能……”
我没回答,因为看见了——在他身后,一道模糊轮廓正从虚空中浮现,形状像钩,又像锁。那就是灵魂锚点。
龙影的低吼从碑外传来,隔着石壁依然清晰。阳阳的声音混在其中:“李叔叔,我在外面等你!”
我闭上眼,感受地脉在我体内奔流。疼痛还在,但不再恐惧。睁开眼时,我对灰西装男人说:“游戏该换玩法了。”
他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我胸口那道血符,眼神复杂。
我知道下一章会发生什么。血契已成,逆转阵法的机会就在眼前。但现在,我只想先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