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桅沉默片刻,试探着轻声问:“那……桐桐喜欢爸爸吗?”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随即像是想起什么,那光亮又黯淡下去。她怯生生地望了清桅一眼,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小声嗫嚅道:“我……可以喜欢爸爸吗?”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陡然地、毫无声息地扎进清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失控的愤怒,不仅吓到了孩子,更让年幼的桐桐在表达对父亲的天然亲近时,都要先窥探母亲的脸色。
她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当然可以。桐桐可以喜欢爸爸……”
“那我喜欢爸爸,”桐桐高兴地抬起头,声音雀跃,“那我还可以见他吗?”
清桅一愣,不过仅仅一面,陆璟尧竟可以让女儿对他这般喜欢,“你还想见他?”
“想啊,他长得好看,又高,一只手就能抱起我,还陪我玩雪撬……”桐桐亮着眼睛,小嘴巴巴地说着,很是开心。
窗外华光闪烁,清桅望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和女儿的影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自以为坚不可摧的恨意,在女儿纯真的渴望面前,竟是这般不堪一击。
她可以与陆璟尧再无往来,却不能忍心看女儿得不到父爱,那对桐桐不公平。
——
慈济医院高级病房。
许宴一早查完房,去看陆璟尧,谁知一推开门,就看见陆璟尧已穿戴整齐,深色西装挺括,不见一丝病容。武阳利落地将最后一件物品收进行李箱,显然准备离开。
“陆璟尧!”许宴一把摔上门,声音里压着怒火,“你他妈是不是不要命了?昨天晕倒的是谁?脑部x光诊断报告你看不见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卧床休息!”
他气得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我告诉你,就你现在这个颅内高压的症状,再这么折腾下去,随时可能出大事!”
陆璟尧安静地站在窗边,任由他发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许宴说完,才平静地开口:“说完了?”
许宴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噎住,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要去做什么?非得这么急?”
“南京。”陆璟尧言简意赅。
“南京?”许宴的音调再次拔高,“就你现在这个状态,去南京?你不如直接……”后面的诅咒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没能说出口,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你死在半路上才好!”
出乎意料地,陆璟尧竟低笑了一声。他走上前,拍了拍许宴的肩膀,语气是少有的温和:“这些年来,多谢。”
说罢,他转身欲走。
就在武阳拉开门的一刹那,门外赫然站着两个人。
林书良抬起的手还悬在半空,正要敲门;而他身旁的沈清宜,目光正好与陆璟尧撞个正着。
“不用去南京了,”林书良勾唇一笑,将手中的公文包晃了晃,“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