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桅和秦书钧回到车上的时候,桐桐已经睡着了,福妈正抱着她。秦书钧坐在驾驶座,看了看清桅,欲言又止,默不作声的发动车。
车内安静到压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乌云摇摇欲坠,压得人心烦意乱。
清桅伸手从福妈怀里将女儿抱过来,又小心翼翼地用大衣裹紧,像是要融入身体一般。她低头看着怀中人儿,粉红的脸颊上带着干涸的泪痕,垂下的睫毛还是湿的,一簇一簇显得可怜兮兮的。
清桅抬手用指腹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珠,怦砰乱跳的心在这一刻才缓缓静了下来。
一路无话,回到霞展路公寓的时候,清桅跟秦书钧道了声谢,就抱着桐桐进了屋。秦书钧心眼明快,知道这会儿留下无意,便也走了。
暮色渐沉,清桅轻手轻脚地推开儿童房的房门。
暖黄色的壁灯下,桐桐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背对着门口。清桅柔声唤道:“桐桐,该起床吃晚饭了。”
那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均匀绵长,可微微颤抖的睫毛却泄露了她早已醒来的事实。
清桅的心像是被轻轻刺了一下。
她在床边坐下,指尖温柔地梳理着女儿细软的发丝,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意:“宝贝,对不起……妈妈今天不该那么大声说话,吓到你了,是不是?”
被子里的小人儿依旧没有转身,但清桅能感觉到那紧绷的小小身躯微微放松了些。
她俯下身,将脸颊轻轻贴在女儿的后背上,继续柔声说:“妈妈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原谅妈妈这一次,好不好?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酒酿圆子,再不起来,可就要凉了哦。”
良久,被子底下传来一声带着委屈的小小抽泣。桐桐终于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大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怯生生地望着清桅。
清桅心头一软,伸手将女儿连人带被子一起拥入怀中,轻轻摇晃着:“是妈妈不好,让我们桐桐受委屈了。”
桐桐把小脸埋在她颈窝里,带着鼻音小声说:“妈妈……以后不要那么凶……”
“好,妈妈答应你。”清桅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指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花。
“那爸爸……”桐桐眨了眨眼睫,声音越发地小声,她知道今天妈妈凶得其实不是她。
清桅头尖一疼,抚抚了她的头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桐桐,是谁告诉你……他是爸爸的?”
“我自己认出来的呀。”小姑娘抬起头,脸上带着点小骄傲,那双酷似陆璟尧的黑亮眼睛里满是天真,“妈妈的那个小盒子里,有照片。爸爸今天这里,”她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也有那个亮晶晶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样的。”
清桅怔住了。
她想起大概在桐桐三岁时,有天从外面跑回来,委屈地问她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而她没有。那时她心中酸涩,翻箱倒柜找出那张珍藏的、已经泛黄的结婚照,告诉女儿:“桐桐也有爸爸,只是他在很远的地方。”
她以为年幼的孩子转眼就会忘记,却没想到那张黑白影像竟被女儿深深印在了脑海里,更没想到她能在茫茫人海中,凭借一个怀表就准确地认出那个只存在于照片里的男人。
难道这就是血缘吗?清桅不无感慨的想。
“爸爸……也有那个怀表?”清桅喃喃道,忽然明白了为何女儿会如此笃定。
“嗯!”桐桐用力点头,“爸爸的,和妈妈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