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因察觉佟大夫对老仆的旧伤过分关切,上官安内心存疑,遂叮嘱小厮后续留意,如今听闻竟然一贴膏药便就如此下血本,更觉二者间的牵扯绝不简单,便让小厮仔细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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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大夫听罢,心中大异,面上惊愕一时也掩藏不住,却还试图否认:“老哥您弄错……”
不想却被老仆打断:
“以前你家老爷子在世时,老朽就没少劳烦他老人家,后来是你接了衣钵,这些年来对老朽我也多有照拂,你也无需问说老朽如何知晓是血竭,这东西金贵,老朽心里有数,总之这膏药是断不能收的。”
佟大夫迎着老仆的目光回看过去,没有试图抽回手,却是用自己另一只手,稳稳地覆在老仆住着自己的那只手上,长吁一口气,后淡淡一笑,道:
“老哥哥,有些事,只不点破,该懂的总有人懂。您既提了家父,我却有句话想要转与您听,是家父生前最常念叨的一句话:‘景州的根,不在那十八座石头牌坊下,而是在一些人的良心里’。”
话音落处,原还目光坚定的老仆倏地垂眸,复抬眼时,已见泪光闪动,而后像强压着某种情绪那般,再开口时,声音竟是在抖:
“老朽孑然一身,前有恩公,后有善主,还有你这样的友邻,此生足矣。小小病痛不足挂齿,这——”
这回轮到佟大夫“反将一军”,只见他陡然正了神情,庄重道:
“叫您一声老哥哥,莫非只当是认您大我这些年岁?事情总得有人做,您能办的我办不了,我能做的也请您安心,我佟家虽非惊世名医,怎么说也是三代积累,小小血竭,还不至于让我断顿,老哥哥若再推辞,真就寒了人心。”
老仆眼底泪水总是没能藏住,竟就滑落下来,忙忙抬手去抹。
佟大夫心底也是酸楚,却还认真道:
“此膏药每天日落后用,先以小火煨烤,至膏面起细密油珠并药香透出即可,敷贴两个时辰便好,积年旧伤,虽不能根除,总能轻快些。剩下那副汤药就不要喝了,待等春暖再说,那些药料倒也能用,先捣碎了,多混些土,等摆弄花草的时候化进花土里去便就行了。”
说罢便才重新把那几贴膏药放回小凳,直起腰时,忽然想到什么,又再补道:
“是了,这膏药贴过一次便拿刀刮下,待等冷硬之后,和上少许干姜末、艾绒一并捣碎,缝成一包,夜间封灶火前把那包放灶旁烘热,有那其他酸疼不适处贴一贴,倒还多用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