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陨落。”姜宇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得到消息,她还活着。只是……被迫嫁给了匈奴的左贤王,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郭嘉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消息,比听到她死了,更让人心头发堵。
一个出身大儒世家,才情冠绝天下的汉家女子,却被迫委身于异族,为蛮夷生儿育女。这十二年的日日夜夜,她是如何在异乡的穹庐之下,听着胡笳的悲鸣,思念着故土的明月?
这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悲剧,更是整个大汉士族的耻辱。
“主公……”郭嘉抬起头,他第一次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对着姜宇说道,“您想赎她回来,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吧?”
姜宇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不错。”他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图前,目光落在北方的并州与漠南之地。
“奉孝,你看。如今我军大捷,荆州稳固,声望大涨。但这种声望,是靠刀剑打出来的,是‘畏’。天下人,尤其是那些读书人,他们怕我们,却未必敬我们。他们会说我姜宇是趁势而起的枭雄,是与曹操、孙权无异的国贼。”
“但蔡文姬,不一样。”他的声音,透着一种强大的自信。
“她是蔡邕的女儿,是汉室大儒的象征。她流落胡尘,是整个汉家士林的痛。若是我,能将她从匈奴手中,堂堂正正地赎回来,让她重归汉土。天下文人会怎么看我?”
郭嘉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蔡文姬归来的消息传遍天下时,那些自诩风骨的文人雅士,会如何奔走相告,会如何将“汉王姜宇”的名字,与“仁德”、“重文”、“兴复汉室”这些词语联系在一起。
这一手,比攻下一座郡城,比斩杀一名敌将,要高明百倍!
这是诛心之策!诛的是天下悠悠众口之心!
“妙啊!实在是妙!”郭嘉一拍大腿,从软榻上跳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差点被自己的袍角绊倒。
“花钱,花点钱,就能买来全天下读书人的心!这笔买卖,简直划算到了天上!”他绕着姜宇走了两圈,啧啧称奇,“主-公,您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嘉自问智计百出,可跟您这一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姜宇笑了笑,他总不能说,这是系统发布的任务,完不成就没有奖励。
“所以,这件事,我想交给你来筹划。”姜宇转过身,神情严肃,“如何派人,派谁去,带多少钱,用什么名义,怎么和匈奴人谈,又如何确保万无一失。这些,都需要你拿出一个万全之策。”
郭嘉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专注。
他沉吟了片刻,重新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缓缓划过。
“主公,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他开口分析道,“难点有三。”
“其一,南匈奴的左贤王,此人贪婪成性,又生性多疑。我们派人去,他必然狮子大开口。赎金给少了,他不放人;给多了,又怕他起了歹心,以为我们另有所图,反而节外生枝。”
“其二,路途遥远。从荆州到南匈-奴王庭,足有数千里之遥,中间要穿过曹操的司隶和并州地界。如此大规模的使团和财货,如何能瞒过曹操的耳目?一旦被他知晓我们的意图,以他的性子,多半会从中作梗,甚至半路截胡,将这份天大的功劳揽到自己怀里。”
姜宇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两个最棘手的问题。
郭嘉顿了顿,说出了第三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其三,也是最难的一点。”他看向姜宇,眼神变得格外深邃,“蔡大家,她自己……愿不愿意回来?”
姜宇一怔。
“什么意思?”
“主公别忘了,您刚才说,她已经为左贤王生了两个孩子。”郭嘉的语气,带着一丝幽幽的叹息,“十二年了。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都在那片草原上了。故土虽好,可那里,有她的孩子。一边是血脉骨肉,一边是故国乡愁。让她如何抉择?”
“若是她自己不愿走,我们即便是强行将她带回来,那也不叫‘赎’,那叫‘抢’。非但不能博得美名,反而会落下一个不近人情,拆散人母子的恶名。”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姜宇这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他只考虑了任务的完成,却忽略了这背后,一个女人最痛苦的挣扎。
是啊,孩子……
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姜宇眉头紧锁,一筹莫展之际,郭嘉的脸上,却又露出了那副招牌式的,懒洋洋的笑容。
“不过嘛……”他拖长了语调,卖了个关子,“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他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支笔,在一片空白的竹简上,写下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