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微微颔首。沈清弦提出的“分段承包”配套了详细的“工程变更”和“争议协商”机制,看来基层吏员是在认真执行,这让他很是满意。政策再好,执行不到位也是空谈。
离开漕河工地,马车又驶向了东市。这里比以往更加繁华,人流如织,店铺林立。沈清弦注意到,一些店铺门口挂着“官验诚信”的小木牌,询问之下才知,这是京兆府新推行的商户信誉评级,旨在鼓励诚信经营,打击奸商。
两人在一家生意兴隆的绸缎庄前停下。这家店也挂着“官验诚信”的牌子,店内伙计态度热情,货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沈清弦假装挑选布料,与掌柜闲聊。
掌柜是个精明的中年人,谈吐得体:“不瞒夫人,自从挂了这‘诚信’牌子,生意确实好了不少。客人都觉得放心。官府说了,这牌子不是终身制的,每季度复核,若有欺诈顾客、以次充好的行为,立刻摘牌公示,还要罚款。咱们做生意的,图的是长远,自然不敢糊弄。”
他又感慨道:“如今这世道是越来越好了。朝廷减了一成赋税,咱们小本经营的压力也小了些。听说海那边还要开更大的市舶司,到时候海外的好东西进来,咱们的丝绸瓷器出去,这生意啊,更有奔头喽!这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恩德!”
萧彻在一旁听着,眼中带着笑意,随手买下了沈清弦多看了两眼的几匹柔软细腻的浅色杭绸,说是给孩子预备着。
最后,马车经过国子监附近的一条小巷时,沈清弦让马车稍停。她隐约听到里面有孩童朗朗的读书声。循声望去,只见巷子深处一个略显破旧但收拾得干净的小院里,十几个年纪不一的孩童,正坐在小板凳上,跟着一位老夫子摇头晃脑地念着《三字经》。看那些孩子的衣着,多是附近平民甚至贫苦人家的孩子。
“这是……”沈清弦有些疑惑。国子监是官学,门槛很高,普通百姓子弟是进不去的。
旁边一个摆摊卖炊饼的大娘听见,热情地解释道:“夫人是外地来的吧?这是咱们坊里自己办的‘义学’!不收钱,只收点米粮当束修,请了隔壁街那位屡试不第但学问好的老秀才来教娃娃们认字、算数!听说啊,这也是宫里贵人提倡的,说要多办学堂,让穷人家的娃也有机会识字明理!咱们坊正牵的头,街坊们凑的份子,这办了有小半年了,娃娃们可能耐了,都会写自己名字了!”
大娘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咱也不指望娃娃们考状元,但识了字,会算数,将来不管做学徒、做生意,总比睁眼瞎强!这都得感谢朝廷的好政策啊!”
沈清弦看着那些孩子们认真而充满希望的小脸,听着那稚嫩却清晰的读书声,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和成就感。她提倡的“广设学堂”的理念,虽然还未形成全国性的政令,但已经在民间悄然萌芽,自发地实践起来。这种来自民间的、自下而上的呼应,比任何行政命令都更让她感动。
回宫的马车上,沈清弦依偎在萧彻肩头,久久没有说话。
“累了?”萧彻揽着她,轻声问。
“不累。”沈清弦摇摇头,抬起眼眸看他,眼中有着水光,更多的是明亮的光彩,“只是……很开心,很踏实。”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些政策不再是纸面上的条文,而是化为了百姓脸上真切的笑容,市井中蓬勃的活力,孩童眼中希望的光芒。这比任何功劳簿上的记载,都更让她感到满足和存在的价值。
萧彻明白她的感受,将她搂得更紧些,下巴蹭着她的发顶,低声道:“朕也是。与你一同看到这些,比坐在龙椅上听一万句‘万岁’都要畅快。”
他望着车窗外流动的街景,语气坚定而充满期待:“这才是朕想要的大雍,也是你带给大雍的改变。清弦,我们做的,是对的。”
马车驶入暮色中的皇城,带回了满身的市井烟火气,也带回了帝后心中,更加坚定的信念与前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