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像是一道命令,瞬间让整个诊所的空气都凝固了。张医生的手腕微微一转,止血钳夹住了那颗子弹的边缘。
恋儿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指尖攥断床沿木刺的声音清晰入耳,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呜咽,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
“稳住!”张医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终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子弹被取了出来。张医生迅速将它丢进旁边的托盘里,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按住伤口,同时用另一只手从抽屉里取出一瓶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出血的地方。
“好了。”他长舒一口气,语气中透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冷静,“接下来就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谢兰?上前攥着恋儿的手,暗暗祈求菩萨保佑。
这时,就听张先生说道:“境途兄,找白小姐,只有她能弄到消炎药和血袋——她失血太多,若不输血,我也不知她能撑多久!”
张医生喉结滚了滚,声音压得更低:“白小姐跟宪兵队的渡边医官是旧识,上个月还帮他太太寻过一味治咳的偏方,渡边欠着她人情。”他顿了顿,指尖攥得发白,“而且她手里有张特别通行证——是给慰问日军伤兵的‘良民代表’用的,岗哨见了这牌子,顶多扫两眼就放行了。”
话落,他瞥了眼床上昏迷的恋儿,眉头拧成疙瘩:“消炎药和血袋,日本人那边也金贵得紧,但渡边医官的诊室里,总能悄悄抠出点余量。白小姐路子野,更关键的是,她懂日语,跟岗哨搭话不露破绽,换旁人去,不出半条街就得被扒皮搜身。”
“只是白小姐还在凤城,离江城还有一段路,这样来回……”张境途皱了皱眉,担忧道。
“总比没有希望的好!”
张境途点头转身下楼。
白玉婷接到张境途的电话,人命关天,不容迟缓,立即冲进里屋翻出件艳红色的长裙,又抄起灶台上滚烫的铁壶,指尖在壶壁上飞快蹭过——霎时,一片红痕灼得刺眼。她扯过急救箱里的纱布,胡乱缠了几层,故意露出半截红肿的皮肤,这才抓起车钥匙,踩着夜色往宪兵队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