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队侧门的岗哨见是她,立刻松了手里的枪栓。白玉婷蹙着眉,用日语委屈巴巴地抱怨:“渡边医官呢?刚才烧水不小心烫到了,疼得钻心。”她把缠着纱布的手递过去。
岗哨对视一眼,没再看她的通行证,直接摆摆手放行了。白玉婷是渡边医官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来拿些治头疼脑热的药,又见她手上还带着伤。
白玉婷径自进了诊室,渡边淳一正低头整理药瓶,闻声抬眼,瞧见她缠纱布的手,立刻皱起眉:“这么晚了,白小姐?”白玉婷将手臂举到他面前,他拉过她的手腕,拆开纱布,指尖触到那片灼红的皮肤时,白玉婷刻意倒抽一口凉气。
诊室里只有消毒水的味道,渡边动作麻利地给她涂了烫伤膏,刚要重新包扎,白玉婷突然按住他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哀求的颤音:“渡边医官,求您帮个忙——我远房表哥被流弹擦伤,伤口发炎高烧不退,现在连血都快流干了……您这儿,能不能匀点消炎药和血浆?”
渡边的动作猛地顿住,镊子“当啷”一声撞在托盘上。
他抬眼看向白玉婷,脸色比身上的白褂还要白几分。他眉眼间没有寻常日军的凶戾,只透着一股沉沉的疏离,半晌没说话。
窗外传来日军换岗的口令声,一声比一声近。白玉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攥着衣角的手沁出冷汗。
终于,渡边转身走到诊室最里面的铁柜前,弯腰掀开底层的暗格,摸出两盒消炎药和两袋O型血,迅速塞进白玉婷带来的布包里。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几分决绝:“这是最后两袋,是给重伤兵备的。路上的岗哨今晚加了双岗,能不能带出去,全看你的运气。”
白玉婷咬着唇,用力点头,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
白玉婷从渡边诊室出来,车刚拐过宪兵队侧巷的拐角,两道手电光柱就唰地扫了过来,岗哨粗粝的吼声撞破夜色:“停车!检查!”
白玉婷猛地踩下刹车,脸上半点慌色都没有,降下车窗就扬起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日语说得又急又娇:“是渡边医官让我回去的,手上烫得实在疼,赶着回家敷药呢!”
岗哨的手电已经探到后座,指尖刚要碰到盖着布包的大衣,白玉婷眼疾手快,从衣襟里摸出特别通行证,又把那只缠着纱布的手往亮处凑了凑:“太君看清楚,通行证在这儿!刚从渡边医官那儿治烫伤出来,这点小事还要翻查不成?”
特别通行证上的烫金印章晃得岗哨眯了眯眼,再看她手上明晃晃的伤,顿时没了查下去的兴致,不耐烦地挥挥手:“开路!”
白玉婷一脚油门窜出去,直到汽车驶出半条街,她攥着方向盘的手,才缓缓松开,掌心全是冷汗。待车行驶到一个路口,被日伪军拦住,白玉婷暗自骂道:“妈的,又遇到一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