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学堂风波·儒法初争(1 / 2)

阳光还照在“妇学堂”那块新匾上,木头的气味混着墨香飘在棚前。人群没有完全散去,还有不少妇人站在院子里,手里攥着竹片或布条,低声说着话。陈麦穗站在台阶上,铜杖插在脚边,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摸过木匾的触感。

她正要转身回棚,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荒唐!女子聚众识字,成何体统!”

那人穿着深衣,束发戴冠,脸上带着怒意。他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块匾上,眉头拧紧。

“此等败坏纲常之举,当立即闭堂!”

棚子里一下子安静了。炭笔停了,手也停了。有人往后退了一步,有人抓紧了衣角。

陈麦穗没动。她看着这个儒生,认得这种人。他们不说农事,不问收成,只讲什么“德”与“礼”。她记得以前有人骂她“牝鸡司晨”,也是这样一副面孔。

她没说话,只轻轻抬手,对身旁的阿禾点了下头。

阿禾立刻转身往村口走。

儒生见没人应声,声音更高:“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圣人之言,谁敢违逆?”他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高举过头,“《女诫》在此,尔等皆当跪听!”

他把竹简往地上一掷,简片散开,发出脆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慢,但稳。一根铜杖点着地面,一步步走近。

里正赵德来了。他喘着气,站到妇学堂门口,横杖而立。

“住口。”他说。

儒生皱眉:“你是何人?敢阻我宣讲圣训?”

“我是这村里的里正。”赵德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对方的声势,“你可知这学堂是谁准的?”

“不过民间私设,有何凭据?”

“郡守亲题‘妇学堂’三字,令下‘陇西女子可习字可制器’。”赵德抬起铜杖,指向门上的匾,“官令在此,谁敢说它不合法?”

儒生脸色变了:“郡守被妖言所惑!妇人干政,必生祸乱!古有妲己亡商——”

“够了。”陈麦穗开口了。

她走上前一步,弯腰从棚角拎起一架旧犁。铁头已经发黑,木柄磨得光滑。她又扯过一匹红布,是“陇西红”,刚织好的那批。

她把犁放在地上,布展开来,铺在门前的土坪上。

“你说圣人有训。”她说,“那我问你,圣人吃饭穿衣,自己种粟织布吗?”

儒生张嘴要答,却被她眼神止住。

“若没有女人舂米、纺线、织布、做饭,圣人穿什么?吃什么?早饿死了,还能留下这些话教训我们?”

她用犁尖点了点地:“这犁翻的是土,不是礼。这布裹的是身,不是枷锁。”

风刮过来,吹得红布一角扬起,贴在铜杖上。

没人说话。

儒生盯着那布,嘴唇动了动,忽然冷笑:“巧言令色!妇人之智,不过如此。你们今日聚众抗礼,明日便要夺权干政,天下岂不大乱?”

“我们不要权。”陈麦穗说,“我们要活命。”

她指着棚里墙上贴的那些纸条:“她们想学算账,是因为被人克扣工钱;想识地契,是因为田亩数从来不知道;想防坏酱,是因为孩子吃过变质的吃食拉肚子。这些事,是你坐在博士宫里能懂的吗?”

儒生脸色发青。

“你不懂耕作,不懂织布,也不懂井水多深、粮食几斗。你说的‘德’,是空的。我们的字,是写在泥地里的,不是念在嘴上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要闭这学堂,可以。先问问这些人,愿不愿意再回去当哑巴,当瞎子,当任人哄骗的傻子。”

她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