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暗红色空间。空间中央,悬浮着一枚足有脸盆大小、形状不规则、表面不断流淌着粘稠黑红色液体的诡异晶体——正是“秽源魔晶”!晶体下方,是一个由无数扭曲符文和生灵骸骨搭建而成的邪恶祭坛,正将丝丝缕缕的血色能量注入魔晶之中。祭坛周围,盘坐着八名黑袍人,气息晦涩阴冷,显然正在维持某种邪恶仪式。
火麟飞的出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打破了此地的平衡。那八名黑袍人几乎同时睁眼,幽绿的眼眸锁定了他!
“闯入者!死!”
厉喝声中,八道阴毒无比的攻击已从四面八方袭来!不仅如此,祭坛本身也爆发出强大的吸力与禁锢之力,试图将他拉扯过去,作为新的祭品!
“想要你火爷爷的命?做梦!”火麟飞暴喝一声,不再隐藏,体内能量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炸开!赤红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火神,至阳至刚的气息与洞内浓郁的阴邪魔气激烈对冲,发出“嗤嗤”的爆响!他双拳挥动,拳风如龙,带着净化一切的炽热,悍然迎向八名黑袍人的围攻!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火麟飞以一敌八,凭借诡异的身法、强悍的肉身与对阴邪能量天然的克制,竟一时不落下风。但他心知肚明,必须尽快毁掉那枚魔晶!拖得越久,外面润玉的压力越大,且这魔晶似乎还在不断抽取祭坛力量,变得愈发危险。
他怒吼一声,拼着硬挨两记阴毒爪击,强行突破封锁,朝着祭坛中央的魔晶猛扑过去!炽热的拳头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向那枚搏动的晶体!
“铛——!!!”
一声仿佛金铁交鸣、又夹杂着无数怨魂尖啸的巨响爆发!火麟飞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拳,竟未能击碎魔晶,反而被一股极其阴邪污秽的力量反震回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胸口一阵气血翻腾!那魔晶表面黑红光芒大盛,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散发出更加恐怖的吸力与精神冲击!
“无知蝼蚁,也敢撼动圣晶!”黑袍人中传来沙哑的嗤笑,攻击更加凌厉。
火麟飞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凶悍如受伤的猛兽。不行!普通攻击难以奏效!这魔晶的污秽力量层级太高,而且似乎与整个葬魔谷的地脉怨气相连!
就在他心急如焚,思索对策之际,洞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以及润玉一声压抑的闷哼!紧接着,一股强悍无匹、远超魔帅的恐怖魔威,如同海啸般从洞口方向席卷而来!
“不好!”火麟飞心中大骇,润玉有危险!这股气息……比魔帅强出太多!难道是……魔君级别的存在被惊动了?或是这魔晶的守护者?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体内的异能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心脏处,一点璀璨如恒星般的光芒骤然亮起!那是他本源核心的力量,平日极少动用,一旦全力爆发,威能无穷,但对他自身负荷也是极大,甚至可能损伤根基!
“超兽武装……虽然不是完全体,但……管不了那么多了!”火麟飞低吼,周身赤红光芒暴涨,隐隐有奇异的、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兽吼虚影在他身后浮现!他的气息节节攀升,炽热阳刚的能量几乎化为实质的火焰,将他整个人包裹,连周围的魔气都被逼退数尺!
“给我——破!”他双拳合握,将全身沸腾的能量,连同那一点本源核心之力,毫无保留地轰向秽源魔晶!这一次,拳风所过之处,空间都隐隐扭曲,炽白的光芒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仿佛能焚尽万物的金红色!
“轰隆——!!!!!”
前所未有的恐怖爆炸在洞穴中心爆发!耀眼的白金色光芒瞬间吞噬了暗红色的邪光,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八名黑袍人首当其冲,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净化一切的白金光芒中化为飞灰!祭坛崩溃,骨骸化为齑粉!那枚坚不可摧的秽源魔晶,表面终于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内部流转的污秽能量变得紊乱不堪,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而火麟飞,在挥出这超越极限的一拳后,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洞穴岩壁上,砸出一个深坑!他口中鲜血狂喷,右臂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骨骼尽碎,体内气息更是萎靡到了极点,那身璀璨的赤红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连维持站立的力气都几乎失去。强行催动本源,超越负荷的一击,让他付出了惨重代价!
但他成功了!魔晶受损,仪式被强行中断,洞穴内那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为之一滞!
然而,洞外的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洞内的惊天巨变,被彻底引爆!
就在火麟飞重伤倒地,意识模糊之际,一道裹挟着无匹怒火与恐怖魔威的身影,撕裂了洞穴入口处激烈的战团,如同魔神降世般冲了进来!那是一个高达三丈、生有四臂、面目狰狞的巨型魔物,周身魔焰熊熊,气息之强,远超之前所有魔帅,正是被魔晶异动惊动的、镇守此地的真正强者——一名真正的魔君!
“蝼蚁!毁我圣晶,万死不足以赎其罪!”魔君怒吼,四只魔眼瞬间锁定了瘫软在地、气息微弱的火麟飞,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甲的巨掌,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势,当头拍下!掌风未至,那纯粹的毁灭气息已让重伤的火麟飞彻底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凝滞了!
这一掌若拍实,火麟飞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
“尔敢!!!”
一声冰冷到极致、却蕴含着滔天怒意与惶急的清叱,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洞穴之中!紧接着,一道清冽如月光、却带着斩断一切阻碍决绝意志的剑光,后发先至,以超越想象的速度,悍然斩向那只拍向火麟飞的魔君巨掌!
是润玉!
他竟不知何时摆脱了外面三大魔帅的纠缠,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他此刻的样子也颇为狼狈,玄色劲装上染着斑驳血渍(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束发的玉簪断裂,墨发披散,脸色苍白如纸,显然也经历了苦战,消耗巨大。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焚天的怒火与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根本不顾那魔君拍向自己的另外几只手臂,也不顾自身空门大露,所有力量,所有心神,都凝聚在了这一剑之上!只为救下火麟飞!
“天帝?!你竟自投罗网!正好一并炼化,成就我无上魔功!”魔君先是一惊,随即狂喜,另外几只手臂魔光暴涨,狠狠抓向润玉!他看出润玉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剑虽凌厉,却后继乏力,只要挡住这一剑,便能将这天帝与那毁坏魔晶的小子一并擒杀!
然而,他低估了润玉救人的决心,也低估了一位天帝在暴怒与绝望边缘爆发出的潜力!
“滚开!!!”
润玉眼中冰蓝光芒大盛,周身帝威前所未有的沸腾,甚至不惜燃烧了一丝本源精血!斩出的剑光骤然明亮了数倍,带着一种斩断因果、冻结时空的恐怖道韵,竟硬生生劈开了魔君巨掌的护体魔焰,在其掌心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魔血喷洒!
魔君吃痛,攻势不由得一缓。而润玉已趁此机会,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火麟飞身前,用自己并不算宽阔的后背,牢牢挡住了火麟飞,同时反手一剑,荡开魔君紧随而来的另一只魔爪!
“噗——!”强行催动潜力,又硬接魔君含怒一击,润玉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他身形摇晃了一下,却依旧如磐石般屹立,将火麟飞死死护在身后。
“润……玉……”火麟飞意识模糊间,看到那挡在自己身前、染血的、微微颤抖却无比坚定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他想喊,想推开他,想让他快走,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只有眼泪混着血沫,不受控制地涌出。
魔君被彻底激怒,四臂齐挥,恐怖的魔威如同山岳般压下,誓要将眼前这两个胆大包天、毁坏圣晶又伤到他的蝼蚁碾成齑粉!
润玉横剑于胸,眼中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绝。他知道,以自己此刻的状态,挡不住暴怒的魔君。但,那又如何?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气息奄奄、却仍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的火麟飞,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不舍,有歉意,有决绝,还有一种火麟飞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释然。
然后,他转回头,面对那遮天蔽日的魔爪,周身灵力开始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疯狂逆转、压缩——他竟然要自爆本源,与这魔君同归于尽,为火麟飞争取一线生机!
“不——!!!”火麟飞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目眦欲裂!他想动,想阻止,可身体重若千钧,连抬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陛下——!”洞穴入口处,传来数声凄厉的怒吼!是那十余名奉命接应的翊卫!他们察觉到洞内异变,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恰好看到这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
没有任何犹豫,十余名翊卫,连同随后赶到、浑身浴血的破军星君,如同扑火的飞蛾,悍不畏死地同时爆发出最强的攻击,轰向那魔君的后背与侧翼!他们燃烧生命,燃烧神魂,只为给他们的天帝,争取哪怕一刹那的时间!
“蝼蚁撼树!”魔君怒吼,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抵挡这突如其来的自杀式袭击。虽然这些攻击对他而言只是挠痒痒,却终究让他的动作慢了那么一丝!
而这一丝迟缓,对润玉来说,已足够!
他强行中断了自爆的进程(这对他造成了更严重的内伤),借着魔君分神的刹那,一把捞起身后瘫软的火麟飞,用尽最后的力量,捏碎了怀中一枚早已备好的、刻满空间符文的保命玉符!
“嗡——!”
空间剧烈波动,一道微光闪过,润玉与火麟飞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吼——!!!”魔君的巨爪拍在空处,将地面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却只抓到了几缕逸散的空间波动和那十余名翊卫自爆后残存的血雾。他愤怒地咆哮,声震整个葬魔谷,却已无力回天。
数十里外,一处相对安全的隐蔽山坳,空间一阵扭曲,润玉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至极的火麟飞,踉跄跌出。刚一落地,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怀中却依旧将火麟飞护得牢牢的。
他低头,看向怀中面色金纸、气若游丝的青年,看着他血肉模糊、骨骼扭曲的右臂,感受着他体内那几乎微不可察的、混乱虚弱的能量波动,心如刀绞,从未有过的恐慌与剧痛席卷了他整个灵魂。
“火麟飞……”他颤抖着手,轻轻拂去青年脸上沾染的血污与尘土,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撑住……朕命令你……撑住……”
回答他的,只有火麟飞微不可闻的呼吸,和那紧紧蹙起的眉头。
润玉猛地抬头,望向葬魔谷方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与决绝。他小心翼翼地将火麟飞背起,用尽最后的力气,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朝着铁壁关的方向,拼死飞去。
身后,是依旧魔气冲天的葬魔谷;怀中,是他愿意以命相护、如今却命悬一线的人。
这一战,他们摧毁了秽源魔晶,重创了魔族阴谋,却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十余名忠勇翊卫自爆殉国,火麟飞重伤濒死,润玉自身亦是本源受损,伤势沉重。
但,有些东西,也在这一战中,彻底改变了。
当润玉浑身浴血、背着昏迷不醒的火麟飞,如同陨星般坠落在铁壁关前时;当破军星君等将领看到他们天帝陛下那从未有过的惶急与惨烈模样,看到他怀中那为救他而几乎燃尽自己的异界青年时……
所有对火麟飞的质疑、非议、偏见,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震撼,是敬意,是发自肺腑的感激与后怕。
而润玉,在将火麟飞小心交予医官,并嘶声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救治的命令后,终于力竭,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他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火麟飞义无反顾扑向魔晶的背影,是他挡在自己身前时眼中近乎疯狂的决绝,是他气息微弱却依旧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指……
冰封了万年的心防,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裂成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