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包围了……”
薛静吐出的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她传递的信息和方舟-七的警告,像两根冰冷的钢针,钉死了最后一丝侥幸。档案库唯一的金属大门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越来越近,伴随着越来越强烈的、污浊能量冲击防护力场的“滋滋”声。
楚凌霄立刻指挥还能战斗的士兵和“凤翎卫”堵住门口,利用携带的纳米构造体残骸和现场能找到的金属板,迅速构筑起一道简陋的临时工事。但每个人都知道,面对那种无孔不入的污染能量和未知数量的畸变体,这道防线脆弱如纸。
陈拙和赵元启则扑向那些相对完好的小型培养舱样本,试图寻找任何可能作为武器或防护工具的东西。“水晶蝴蝶”样本被小心取出,在陈拙注入微量灵能后,它翅膀上的电路纹路竟真的亮起,散发出一圈稳定的、能微弱驱散污浊能量的光晕,范围虽小,却让门口的士兵压力稍减。
“这些基础样本蕴含的是相对纯净的‘织缕’能量结构,对污染有一定净化作用,但强度太低。”方舟-七的声音依旧平静,分析着局面,“不足以对抗大规模污染潮汐,更无法应对污染意识本身。”
苏晓月没有理会门口的紧张,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份“舰长日志”和“第四态”的猜想中。她站在封存着灵能核心蓝图的巨大培养舱前,看着那团缓缓旋转的、由六边形光斑构成的球体模型,脑中无数线索疯狂碰撞、重组。
**信息、灵能、物质三者的调和介质……**
**用本土文明符号系统模拟天外规律……**
**乾(空间/创造)、坤(稳定/守护)、巽(生命/流通)三令的欺骗本质……**
**显微镜下细胞结构与天外纹的相似性……**
**我这个来自异界的“变数”灵魂……**
“我明白了……”她忽然低声说道,眼中光芒越来越亮,“不是‘第四态’。或者说,不是一种全新的‘状态’。而是……**一种能够同时理解、翻译、并在这三者之间自由转换的‘协议’或‘语法’!**”
她猛地转身,看向虚静和静尘:“国师玄机子,他做的正是这件事!他用《周易》的卦变系统作为‘语法’,用三令作为承载不同‘词性’(能量属性)的‘词汇’,试图编写一段能骗过观测站的‘程序’(伪造文明信号)!但他受限于时代,掌握的‘词汇’不够多,‘语法’也不够完善,而且……他缺少一个能够真正运行这套‘语法’的‘处理器’!”
她指向自己:“观测站认定我是‘变数’,是因为我的灵魂结构、我的记忆、我的思维模式,天然就混合了高度发达的‘信息文明’逻辑(科技侧)和这个世界的‘物质-能量’感知(穿越后的体验)。而我在学习灵能后,又初步触碰到了‘灵能’的边角。”
“你是说……”虚静大师若有所悟,“陛下您自身,可能就是那个……‘活的翻译器’或‘协议载体’?”
“不止是我。”苏晓月看向薛静,“薛娘子能与植物网络沟通,那是生命物质与微弱灵能的交织;陈老他们研究机械与能量,那是物质与信息的结合;楚将军以意志驱动剑锋,是物质承载精神(一种原始灵能)……我们每一个人,乃至这个世界的万物,其实都是这三者以不同比例、不同方式的混合体!只是我们从未有意识地去‘理解’和‘调用’其中的转换关系!”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加快:“所谓的‘第四态’,可能根本不存在。存在的,是打通这三者壁垒的‘认知钥匙’和‘操作界面’!污染核心的混沌,是因为它强行要将‘灵能’数据化,却卡在了半途,无法与物质世界兼容,也无法形成稳定有序的信息结构。它卡住了!而我们要做的,不是消灭它,也不是迎合它,而是……**帮它完成这个未尽的‘转换’,将它狂想的数据化灵能,引导到一个能与现实世界兼容、并受一定约束的‘新框架’里!**”
这个想法太过超前,也太过大胆。但在这绝境之中,它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照亮了唯一可能的路。
“具体该怎么做?”楚凌霄一边警惕着门外的动静,一边沉声问道。门板已经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污染能量如同粘稠的潮水,开始从缝隙中向内渗透。
“我们需要构建一个‘转换场’。”苏晓月语速飞快,“以乾令、坤令为基础,稳定空间与能量结构;以我们所有人的集体意识(混合了信息、微弱灵能、物质存在)作为‘转换算法’的载体和运算力;以薛娘子沟通的、尚未被完全污染的植物网络作为与外界物质-生命世界的‘接口’;然后……由我作为‘主控核心’,尝试与污染核心的混乱意识建立连接,不是对抗,是‘对话’,是‘翻译’,是‘引导’!”
她看向方舟-七:“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作为‘织缕’技术的造物,对灵能和物质融合的理解远超我们。你能提供‘转换场’所需的具体能量参数、结构模型,并稳定我们与植物网络的连接。”
方舟-七沉默了两秒,胸口的星空晶石急促闪烁:“方案风险等级:极高。成功率预测:基于现有数据,不足15%。失败后果:所有参与者意识将被污染核心同化或撕裂,成为混沌的一部分。”
“我们有选择吗?”静尘师太咳着血,却笑了起来,笑容在烧伤的脸上显得有几分狰狞,“门外是畸变体的爪牙,天上是观测站的炮口。15%,够多了。”
虚静大师也颔首:“朝闻道,夕死可矣。何况是为天下苍生争一线生机。贫僧愿尽残躯之力。”
薛静挣扎着站直身体,擦去嘴角血迹:“民妇……还能撑住。”
陈拙、赵元启,乃至所有士兵,都默默点头。绝境之中,反而没了恐惧,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平静。
“那么,开始。”方舟-七不再劝阻,“我会将‘转换场’的构建蓝图和能量节点分布,直接传输到你们的意识中。同时,尝试激活本区域尚存的、与舰体深层结构相连的应急能量回路,为你们提供基础支撑。”
蓝图如同潮水般涌入每个人的脑海。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立体的能量结构网络,核心是苏晓月,向外辐射出三条主“脉络”:一条连接虚静与乾令,负责“创造与空间锚定”;一条连接静尘与坤令,负责“稳定与秩序框架”;第三条则连接薛静和她竭力维持的植物网络,负责“生命物质接口与信息流通”。
所有其他参与者,则如同这个网络中的节点,贡献着自己的意识力量和精神特质。
构建过程痛苦而艰难。每个人都必须将意识敞开,按照蓝图引导,将自身那点微薄的灵能、独特的记忆信息、乃至血肉之躯的物质存在感,都转化为特定的“信号”,注入网络。这感觉如同将自己一点点拆解、编码、再重组。
虚静和静尘承受的压力最大,他们要以受损之躯驱动乾、坤二令,成为网络的两大支柱。两人的身体裂纹进一步扩大,虚静的半透明身躯几乎能看到内部流动的光,静尘的脸色则惨白如纸,鲜血不断从旧伤和新裂口中渗出。
苏晓月处于网络的核心,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拉伸到了极限。她必须同时处理来自三条主脉络的、性质迥异的“数据流”,用自己独特的“变数”灵魂作为熔炉,进行理解、翻译、再输出,维持整个网络的动态平衡。这就像同时下三盘完全不同规则的盲棋,每一秒都可能精神崩溃。
薛静则成为了与外部物质世界最脆弱的连接点。她必须将网络中初步融合的“引导信号”,通过植物网络传递出去,同时还要承受着污染能量通过植物网络反向侵蚀的痛苦。她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身体微微抽搐。
临时工事外,畸变体的冲击越来越猛烈。门板变形,裂缝扩大,污浊的能量和令人作呕的肢体开始试图挤入。士兵们拼命抵抗,不断有人被污染能量沾染,发出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