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失魂落魄地走出赌坊,天都快亮了。
他没敢回家,他不敢回去面对老娘的眼神。
径直往草堂村走,蹲在姐姐家院墙外的树下,盯着院门瞅了整整一个上午。
中午姐夫下工从玻璃坊出来。
“姐夫!”刘七鼓起勇气喊了姐夫。
“咋了?钱输光了?”姐夫见又是这小灾舅子,气不打一出来,游手好闲,又好赌,今天看样子又是过来打秋风的。
“姐夫,我早就不赌了,我也想找个正经活计养老娘,你们工坊还要不要人。”刘七
编了个自己觉得很不错的理由。
姐夫上下打量他几眼:“工坊招人得聂管事王管事点头,还要查身家清白,你这天天泡赌坊赌钱的,谁敢要你来做工?”
刘七脸上一红:“姐夫,我真改了!你看,我这几天都在帮娘收拾菜园子,在地里翻地。我就是……就是想跟你学学手艺,哪怕给你打打下手也行啊,混口饭吃就行。”
姐夫狐疑地盯着他:“你真想学?配料子可是精细活,差一丝一毫都不行,聂管事说了,出一点错就得罚月钱。”
“我一定行!”刘七兴奋的点头,心里却在打鼓。
姐夫叹了口气:“行吧,我跟管事说说,先让你在料场搬石头,干得好再说。不过你要是敢耍花样,立马把你撵走!”
刘七乐得差点蹦起来,忙道:“谢谢姐夫!我肯定好好干!”
第二天一早,刘七就跟着姐夫去了玻璃坊。
聂安子听明来意后抬眼瞥了眼刘七,慢悠悠道:“这不是你那爱赌钱的小舅子?陈郎君有规矩,杂役也得身家干净……”姐夫忙道:“他改了,这次是来干活的。”
聂安子“哦?”了一声,没再追问,算是同意了。
料场里堆着小山似的石英石和长石硝石,刘七跟着其他杂役搬石头、筛粉末,累得满头大汗,眼睛却没闲着,直勾勾盯着配料台。
姐夫配料时,他假装去送水,耳朵竖得老高。
只听姐夫跟徒弟念叨:“石五斗,硝三斗,碱……”后面的话被风刮得听不清。
刘七心里急得抓痒,下午趁人走开,偷偷溜到配料台,想找找有没有写着字的纸片。
“七哥,干啥呢?”一个老工匠路过,见他鬼鬼祟祟,沉声喝问。
刘七吓得一哆嗦,忙道:“没事,没事,我帮着擦擦台子。”
老工匠斜他一眼:“工坊有规矩,配料台除了配工谁都不能碰,你赶紧去搬料!”
刘七灰溜溜地跑了,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晚上回家,他蹲在院墙外唉声叹气。忽然听见姐夫跟姐姐说:“今天那碱好像多放了半钱,烧出来的料浆有点发黏,明天得减点量。”
刘七眼睛一亮——半钱!
他赶紧找了根树枝,在地上划着:石五斗,硝三斗,碱……比三斗少半钱?
他越想越觉得对,第二天在料场故意凑近秤砣,又估计着纯碱的量,心里渐渐有了个数。
又在料场干了几天,他趁搬料时偷偷掂量碱罐重量,记着姐夫每次舀料的深浅,摸清了玻璃就是石头硝石,碱三种原料。
借口回家看老娘,他揣着自己“凑”出来的配方找到黑掌柜:“五斗石,三斗硝,碱两斗九钱半!错不了了!”
黑掌柜接过他画的歪歪扭扭的方子,眯眼瞅了半天:“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