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波器上的齿轮图案在缓慢旋转，但边缘有些模糊，像是信号不稳定。

“你的共鸣还不完整，或者说，被什么东西‘干扰’了。”莉娜皱眉，“像是……有一层屏障，或者另一种频率覆盖在你的共鸣特征上。”

陈沦想起自己主动探查门时引发的剧痛和逆向旋转的齿轮幻象。“主动感知会引发反噬。像是一种防御机制。”

“不一定是防御机制。”莉娜调出另一组数据，是城市不同地点锚点的历史波动记录，“看这些时间点，都是锚点发生轻微异常波动的时候。波动特征和覆盖在你共鸣上的干扰频率有相似之处。更像是……某种‘标记’。”

她转向陈沦，眼神凝重：“你可能在被门‘标记’。这不是好事。古老记载中，被门标记的东西，最终都会被吸入门内——无论是物质、能量，还是意识。”

观测台内陷入沉默，只有白噪音和示波器光点扫描的滋滋声。

就在这时，陈沦的太阳穴猛地一跳！那种时间被拉长的感觉再次袭来，但这一次更强烈，持续了整整两秒！在这被拉长的主观时间里，他清晰地“听”到了：

铁梯上，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三层之下。不止一个人。

还有，观测台外部穹顶上，某种金属物体被吸附的细微响动。

“他们来了。”陈沦的声音因为时间感知错乱而有些飘忽，“上下都有。”

莉娜脸色一变，迅速关闭所有设备，从控制台底下抽出一个长条形的金属箱：“清洁工比预想的快。我们得离开，现在。”

“怎么离开？他们堵住了楼梯，外面穹顶上也有人。”

莉娜打开金属箱，里面不是武器，而是一套复杂的、由铜线和石英晶体构成的装置，中心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齿轮实物——与陈沦在档案馆看到的虚影一模一样，只是更小。

“便携式锚点干扰器。”莉娜快速组装装置，“能在极小范围内暂时扭曲空间规则，制造一个短暂的‘盲点’。但只能持续十几秒，而且会暴露我们的精确位置。”

她将装置连接到一个蓄电池上，齿轮开始微微发光，缓慢旋转。周围的空气开始产生肉眼可见的折射，如同高温路面上的热浪扭曲。

“干扰器启动后，我们向西侧窗户跑。窗外三米处有一个维修用的悬挑平台，正常情况下跳不过去，但在空间扭曲的盲点里，距离会被压缩。跳到平台后，沿着外墙维修梯向下，进入隔壁植物园的温室。那里植被茂密，容易摆脱追踪。”

“然后呢？”

“然后分头走。清洁工的主要目标是你，我会制造动静引开一部分。”莉娜将一个小型信号发射器塞给陈沦，“这个能指引你去一个临时安全屋，墨菲斯在那里留了更多资料。记住，到了之后立刻销毁发射器。”

楼梯间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穹顶上传来切割工具接触金属的刺耳声。

莉娜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干扰器的开关。

青铜齿轮骤然加速旋转，发出高频嗡鸣！以装置为中心，半径两米内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陈沦看到自己的手臂像橡皮泥一样被拉长又恢复，周围的墙壁像水面一样波动。声音变得怪异而遥远。

“就是现在！跑！”

莉娜冲向被遮光帘挡住的西侧窗户，陈沦紧随其后。在空间扭曲中，三步的距离仿佛被压缩成一步，他们瞬间就撞到了窗前。莉娜扯开遮光帘，外面不是直接的空洞，而是被扭曲成漏斗状的空间景象，尽头的维修平台看起来近在咫尺。

“跳！”

两人纵身跃出窗户。在正常空间里，这将是自杀式的行为，三米的距离足以让人坠落到几十米下的地面。但在空间盲点中，他们像是被无形的弹弓射出，精准地落在了维修平台上。

莉娜立刻关闭干扰器。齿轮停止旋转，空间扭曲瞬间消失。身后观测台的窗户恢复了正常距离，里面已经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

“快走！”莉娜推了陈沦一把，自己则朝另一个方向，将一个小型烟雾弹扔向观测台窗户。

陈沦没有犹豫，沿着生锈的维修梯快速向下攀爬。下方植物园的玻璃温室顶棚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他回头看了一眼，莉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穹顶的另一侧，观测台窗口冒出浓烟，几个黑色身影正在试图探出窗外。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信号发射器，小小的屏幕上，一个绿色光点正在城市地图上闪烁，指向北方郊区。

清洁工，协会，门的标记，还有自己这个正在变化的身体。

安全屋或许能提供暂时的庇护，但陈沦知道，真正的安全，在门后的秘密被揭开之前，根本不存在。

他滑下最后一段梯子，落入温室茂密的蕨类植物丛中，如同水滴落入大海，暂时消失了踪迹。

而在他头顶的高空，无人注意到，一片稀薄的云朵在阳光下，短暂地折射出了青铜色的金属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