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的心脏猛地一跳，身体瞬间绷紧，静止在原地，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他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背上。

冰冷，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探究”感。

他没有回头。右手缓缓移向腰间的匕首。

寂静持续了大约五秒，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那个蹲着的身影，发出了声音。不再是含糊的念叨，而是清晰、平板，却带着一种诡异回声的语句，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拗口，但李慕白莫名能听懂其意的语言（或许是“回响”直接传递的意义）：

“你……也来找……‘门’吗？”

门？什么门？

李慕白没有回答，依旧保持着静止和沉默。

“门……打不开……”那个声音继续，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困惑和沮丧，“他们都说……钥匙丢了……钥匙……”

钥匙？李慕白心中一动，想起执焰者说过，余烬是“指引”，或许也是某种“钥匙”？

“我的钥匙……也丢了……”声音低了下去，仿佛陷入了悲伤的回忆，“找不到……大家都丢了……所以……出不去……”

它似乎不是在跟李慕白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沉浸在某种固定的思维回路里。

李慕白抓住这短暂的、对方似乎没有攻击意图的间隙，极其缓慢地，将另一只脚也挪下了台阶。

“你要……下去吗？”声音突然又响起，近在咫尺！李慕白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甜腥的气息喷吐在脖颈后的空气里！

他猛地转身，匕首横在胸前，照明器瞬间开到最大，直射过去！

强光下，他看清了那个“人”的正脸。

头盔面罩后面，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蠕动、仿佛由无数灰黑色尘埃和细微光点组成的、模糊的“脸”。面罩上布满裂痕，一些尘埃正从裂缝中缓缓飘散出来。

它（？）对强光毫无反应，那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李慕白，似乎在“看”他。

“们’……在找钥匙……也在找……‘外面’……”

说完这句话，它（？）似乎失去了兴趣，缓缓转回身，又蹲了下去，拿起撬棍，再次开始那单调的刮擦井盖的动作。嘴里重新响起了含糊不清的念叨。

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李慕白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不再停留，迅速转身，加快脚步，几乎是冲下了最后几级台阶，踏入了地下五层的黑暗通道之中。

直到将那刮擦声和念叨声远远抛在身后，他才背靠着一面冰冷的墙壁，急促地喘息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高度凝聚的“回响”实体？被扭曲现实同化的残留意识？还是……某种因“认知失调”而诞生的、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怪物”？

它说的“门”和“钥匙”，又指什么？是离开这个“回响”地狱的出路？还是指向琉璃市事件核心的某种隐喻？

李慕白感觉这座地下废墟的诡异和危险，远超他的预估。这里不仅仅有物理的崩塌和精神的污染，还可能存在着由极端“现实扭曲”直接催生出的、难以理解的“存在”。

他重新调亮照明器，光束在空旷的、布满管道和废弃设备的通道中晃动。前方，根据地图，应该就是通往地铁维护通道的岔路了。

他必须更快。在这里停留越久，遭遇不可知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

然而，就在他刚向前走出不到十米，照明光束扫过前方一个岔路口时，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岔路口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新鲜的痕迹——几个清晰的、不属于他的脚印，脚印旁还有几点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的液体，在灰尘中格外刺眼。

脚印不大，看起来像是某种轻型靴子留下的，延伸向岔路口的右侧通道。

就在不久之前，除了那个刮井盖的“怪物”，还有别的人经过这里！

是之前触发认知陷阱的拾荒者侥幸逃脱下来了？还是……“空镜”的人？

李慕白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蘸了一点那暗红色液体，凑到鼻尖。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和……微弱的能量辐射残留。

血。但不是普通的血，里面掺杂了超凡能量，很可能是受伤的超凡者留下的。

他站起身，看向脚印延伸的黑暗通道。

看来，这片死寂的废墟地下，比他想象的要“热闹”得多。

而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只能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