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为何?”胤禩追问,他虽懂了皮毛,却未看透深层的算计。
“一来,隆科多见我们邀他入局,不会觉得我们要动他的势力,反而会觉得是‘共享功劳’,放下戒心;二来,他派来的人,我们能用——查案时若遇到防务阻碍,这些人能疏通;三来……”邬思道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若真查出细作与他的人有关,功劳有他一份,他不会推诿;若查不出,责任也有他一份,他也无法独善其身。这样一来,隆科多便与我们绑在了一条船上。”
胤禩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后背泛起一阵寒意——邬思道的算计,竟能将人心、局势算到如此地步,连隆科多这样的重臣,都能不动声色地拉入局中。他看着名单上的字迹,又看了看邬思道平静的脸,忽然觉得,自己此前对“储位之争”的认知,还是太浅了。
“那四哥那边……”胤禩想起仍被流言缠身的胤禛,又多了一层顾虑。
“四爷现在自身难保,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撇清自己,无暇他顾。”邬思道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淡然,“王爷要做的,是比他‘更急’——他急着‘撇清自己’,王爷要急着‘为国除奸’。一‘私’一‘公’,其中的高下,皇上看得比谁都明白。”
是夜……
烛火忽然爆了个灯花,“噼啪”一声轻响,打破了书房的沉寂。胤禩的脸隐藏在烛火的阴影里,忽明忽暗,他缓缓转头,看向半跪在身后的黑色身影——正是他培养多年的特务头子张丰。张丰身着劲装,头埋得极低,双手放在膝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与阴影融为了一体。
“邬先生建议我上书设立靖安司,我想了一夜,是时候了。”胤禩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张丰,从今日起,你不必再藏在暗处。靖安司设立后,你便是司里的总领,掌查案、捕谍之权。只是记住,我们以后行事,要比以往更小心——明处的刀,虽利,却也更容易被人盯上。”
张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狂喜,他重重叩首:“奴才遵令!定不负主子所托,肃清京城细作,为主子分忧!”
胤禩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又落回邬思道递来的名单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忽然想起一事,语气带着几分探究:“还有一事,邬先生这份名单,与你张丰此前暗中调查的那份,重合了九成。他是如何得知这些信息的?”他虽初步信任邬思道,却也清楚,这位谋士的手段,远比自己看到的更深。
张丰也看向邬思道,眼中满是疑惑——他查这些信息,动用了无数暗线,耗费了半年时间,邬思道竟能轻易拿出几乎一样的名单,这份能力,实在让人忌惮。
胤禩沉吟了半炷香,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他拿起名单,递给张丰:“你先按这份名单,暗中排查,不要打草惊蛇。待明日我请旨成立靖安司后,再明着动手。”
“属下明白!”张丰接过名单,小心翼翼地收在怀中,再次叩首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响。胤禩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雪的凉意,却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他知道,设立靖安司,是他争储路上的关键一步——既能掌“查谍”之权,拉拢隆科多,又能在皇上面前彰显“顾全大局”的能力。
只是,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忽然泛起一丝疑虑:邬思道的算计如此精准,究竟是为了帮自己,还是为了他自己?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此刻的他,早已没有退路,只能选择相信邬思道,相信这条由算计铺就的储位之路。
而此时的养心殿内,康熙正看着案上的密折,上面写着“八阿哥近日频繁接触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官员”。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敲击着密折,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知道胤禩想做什么,却也明白,此刻的大清,确实需要一个能“稳”住局面的人。只是,这个人,真的会是胤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