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工部侍郎孙大人求见。”
何敬与钱德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快请!”
很快,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官员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何公,钱尚书!”工部侍郎孙培一进门就拱手作揖,额头上全是汗,“出事了!太子殿下派人来工部,要调用所有库存的攻城器械!火炮、投石车、云梯……一样不落!”
钱德海心里“咯噔”一下:“那你怎么回的?”
孙培擦了把汗,急道:“下官按照之前商议好的,就说……库房年久失修,前几日大雨,房顶漏水,许多器械的木料都受了潮,朽坏了。火炮的炮架也大多锈蚀,需要修缮,否则有炸膛的风险。总之,就是暂时无法调用,需要时间修补!”
……
我的天,我刚才差点就顶不住了!来的是太子卫率的指挥使,那家伙的眼神跟刀子一样,腰上的刀柄都快被他捏碎了。我只是个工部侍郎,平日里跟木头石料打交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幸好我把顾先生教的话背得滚瓜烂熟。漏水,受潮,朽坏,锈蚀!对!就是这些!理由充分,有据可查!就算他们去库房看,也确实能看到一些破损的器械。谁敢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这个理由,他们驳不倒!只是……不知道能拖多久。
何敬点了点头:“做得好。兵部那边呢?”
孙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兵部的刘尚书那边也差不多。太子要调用府库里的精甲和强弩,刘尚书就说,武库的铠甲多年未曾保养,许多甲叶的牛皮绳都老化断裂了,需要重新编缀。强弩的弓弦也多有松弛,需要更换。总之,一句话,东西有,但都是‘残次品’,需要时间‘维修’!”
钱,没有。
器械,坏了。
铠甲,破了。
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太子的出征大计牢牢困在京城。每一个环节,都被卡得死死的。理由光明正大,无可指摘。谁也不能说他们是故意延误,他们是为了大军出征的安全着想!
“好,好啊!”何敬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顾先生神机妙算!如此一来,就算太子筹到了钱,没有精良的武器装备,他也休想轻易出征!”
然而,钱德海的担忧并未减少:“可是,王富那边……”
话音未落,管家又一次在门外通报:“老爷,外面有个自称是盐商王富管家的人求见,说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面呈老爷。”
书房内的三位大臣,瞬间愣住了。
王富?他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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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城最奢华的酒楼,天香楼的顶层雅间。
顾慎正临窗而坐,手中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悠闲地看着窗外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满身绸缎、珠光宝气的胖子。这胖子脸上的肥肉挤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闪烁着与他体型不符的精明与……恐惧。
他就是京城第一豪商,大盐商,王富。
“顾……顾先生……”王富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用丝绸手帕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那汗珠子跟黄豆似的往下滚,“您……您就饶了小人吧!太子殿下……那可是太子啊!他马上就要带兵来抄我的家了!我……我斗不过他啊!”
顾慎放下酒杯,轻笑一声:“王老板,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你跟他斗了?”
“可……可您让小的……”王富快哭了,“您让小的拒绝太子的‘借款’,这……这不是找死吗?他腰里那把剑,可是能先斩后奏的!”
“谁让你拒绝了?”顾慎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是让你……答应他。”
王富直接懵了。
“答……答应?”
“对。”顾慎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仅要答应,还要表现得非常热情,非常积极。太子要多少,你就给多少。他要粮,你给米。他要钱,你给金。务必让他感觉到,你王老板,是个深明大right义,忠君爱国的‘大善人’。”
王富彻底糊涂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思路。
……
这……这是什么意思?前几天,他派人找到我,拿出我这些年伪造账目、私下贩卖官盐、贿赂官员的全部证据,威胁我,让我帮他做事。我以为他要让我跟太子对着干,吓得我几天没睡好觉。现在,他又让我顺着太子?还要我倾家荡产地去资助太子?他到底想干什么?这钱要是给了太子,那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我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家当,就这么没了?不行,我得问清楚!
“顾先生!”王富的脸皱成了苦瓜,“小人愚钝!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钱给了太子,小人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啊!那些证据,您就算是捅到大理寺,小人最多也就是流放三千里,总还能留条命。可要是家底没了,那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顾慎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王老板,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不仅不会少,我还会让你赚得更多。”
王富的眼睛瞬间亮了,小眼睛里迸发出贪婪的光芒:“此话当真?”
“自然。”顾慎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你借给太子的钱,不是白借。你要立下字据。不是普通的借据,而是以‘军资入股’的名义,签订一份契约。”
“军资入股?”王富瞪大了眼睛,这是他从未听过的词。
“没错。”顾慎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王富的心坎上,“契约上要写明,你投入的这笔钱,是作为平叛大军的军资股份。待到平叛成功,缴获的所有战利品,包括燕王府的所有家产、封地税收,你,王老板,可以按出资比例,分得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