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士卒们丢盔弃甲,争相向后逃命,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陈玄礼、盖嘉运目眦欲裂,拼命弹压,甚至斩杀了几名溃兵。
但根本无济于事。
溃败的洪流裹挟着一切,连他们自己也被冲得连连后退。
辎重车辆被遗弃,堵塞了狭窄的谷道,反而成了溃兵逃命的障碍和叛军追杀的路障。
一场预期中的“挫敌锋芒”之战,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与溃败。
尸横遍野,血流漂杵,长安十二卫的脊梁,在新安城外的荒原上被彻底打断。
残兵败将一路狼奔豕突,丢弃了无数军械粮草。
狼狈不堪地逃回潼关之内,关门紧闭,再不敢东顾。
新安惨败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比溃兵更快地传回长安。
当李隆基接到那染着前线将士血迹的加急奏报时,脸上的狂喜尚未完全褪去。
便瞬间凝固、扭曲,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紧接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金黄的龙袍,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父皇!”
“圣人!”
“御医!快传御医!”
殿内顿时一片大乱,惊呼声,哭喊声交织。
李亨扑上前扶住,心中亦是冰凉一片。
长安最后的遮羞布被残酷地扯下,帝国的虚弱暴露无遗。
他望向同样面无人色的李泌和贺知章,三人眼中都充满了更深的绝望。
谁也没想到,所有人寄予厚望的长安军如此不堪一击。
王忠嗣虽然已经赶到河东,可他麾下朔方军不过四万余人,面对十倍于己方的敌军,又如何能破局。
此时此刻,大唐还能依靠谁呢?
那支承载着最后希望的西域铁骑,何时才能到来?
北庭,陇右,剑南,河西的援军,又什么时候能抵达长安勤王?
一切,都成了未知......
而就在这大唐心脏濒临停跳的至暗时刻,遥远的西北方。
一股足以搅动乾坤的力量,正挟裹着风雷,踏上了东征的征途。
龟兹城外,旌旗蔽空,刀枪如林。
七万西域精锐已然开拔,兵分四路,如同四条出渊的巨龙,咆哮着扑向战火纷飞的中原。
北路,哥舒翰一马当先。
他率领一万北庭精骑,配属精锐火器营一部,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如狂风般卷过茫茫戈壁与草原。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以最快的速度,直插河东战场的核心,找到史思明,切断他的后路,为太原雪耻!
中路前军,万青部一万精骑同样风驰电掣,沿着河西走廊东进,目标直指河套平原。
他们要绕过混乱的关中,以雷霆之势抢占潼关以东,洛阳外围的险要之处,为后续大军打开通往帝国心脏的大门。
而在他们身后,高仙芝、封常清统领的两万步骑混合主力。
则携带着威震西域的重炮营与神机营大部,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沉稳而坚定地碾过河西走廊。
他们的任务是扫清障碍,稳固粮道,步步为营,将西域的战争机器完整地投送到洛阳前线。
李琚与薛延坐镇中军,统率着包括大量辎重,工匠和讲武堂学子在内的三万主力以及核心火器部队,缓缓压上。
他们是整个东征军团的脊梁与大脑,承载着最终平定天下的重任。
寒风凛冽,卷起漫天雪尘,拍打在将士们冰冷的甲胄上,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
李琚坐镇中军,望着越来越近的玉门关,终于咧嘴而笑,仿佛凶猛的猛虎,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