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还没碰到领带,顾云洲已侧身避开。
那种疏离感瞬间在两人之间划出道无形的线。
“你从小在京城长大。”他声音平淡,“出国念了几年书,就连自己家门朝哪儿开都忘了?”
混血美人手悬在半空,顿了顿,收回。
那双桃花眼眨了眨,漾出点儿委屈。
“那不一样嘛。以前是小时候,现在回来了,感觉哪儿都新鲜。”她往前凑了半步,身上淡淡的玫瑰香飘过来,“我就想你陪我到处玩玩,怎么了?”
顾云洲往后退了半步。
“我很忙。”他语气没起伏,“有时间再说。”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混血美人不依不饶,“明天晚上七点,行不行?我刚托人弄到两张国家歌剧院的票,维也纳爱乐乐团来访演出,指挥是劳伦斯大师本人。这可不是商演,是外交级的文化交流场,票难搞死了。”
她带着邀功似的期待。
“我求了我爸好久,他才动用关系多拿了一张。前排VIP座,错过这次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顾云洲沉默。
劳伦斯大师,他是非常喜欢的。
而且这位大师也确实很少亲自指挥了,非常难得。
但时间是明天晚上七点。
他想起昨晚包厢里,那女人说“后天晚上七点”时,微微泛红的耳尖。
“我明晚有约了。”他开口,拒绝得干脆。
混血美人脸上的笑僵了僵。
“有约?和谁啊?推了嘛。”她语气里带着娇嗔,“劳伦斯大师的场子,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我可是专门为你留的票。”
“推不了。”顾云洲已经转身往楼梯口走,“很重要的约。”
“能有多重要?”混血美人跟上来,“比劳伦斯大师还重要?比我们俩的事还重要?”
顾云洲在楼梯口停步,回头看她。
眼神很淡,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我们俩什么事?”
混血美人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悸,但很快又扬起下巴。
“顾云洲,你别装傻。我是你未婚妻,你的事,我当然有权过问。”
走廊顶灯的光落下来,在她浓密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顾云洲静了两秒,忽然笑了。
那笑意很浅,不达眼底,甚至带着点儿嘲。
“未婚妻?”他重复这个词,像在品味什么荒诞的字眼。
“这婚事,我可从来没点过头。”
“那是老爷子和你家老头子喝高了拍脑门定的。他们乐意,他们自己去结。”
“我的人生,还轮不到别人替我签字画押。”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下楼。
脚步声渐远。
混血美人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攥紧了真丝开衫的袖口。
面料柔软,却硌得掌心生疼。
她看着那道消失在楼梯转角的高挺背影,眼底那层水光晃了晃,最终凝成某种不服气的、暗沉的光。
顾云洲坐进车里,重新掏出手机。
屏幕依然干净。
行。
够沉得住气。
连句谢谢的短信都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