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了那么多了!那是一条命!咱们看见了,就不能不管!”曹大林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寻找向下攀爬的路径。他知道这个决定很冒险,但他无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这不仅是对一个生命的怜悯,更是他内心深处对这片山林所有生灵的承诺和责任感的驱使。
“你……唉!”曹德海知道曹大林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重重一跺脚,“那你千万小心!找到找不到,都尽快上来!我在岩棚等你!”
曹大林不再多言,将背上不必要的装备卸下交给曹德海,只带了猎刀、绳索和那台用油布包裹好的望远镜,开始向着幼鸟坠落的大致方向,徒手向下攀爬。通往谷底的路,比上来时更加陡峭难行,许多地方几乎是垂直的绝壁,只能依靠岩缝和偶尔生长的、坚韧的崖柏根系一点点下降。雨水让一切都变得湿滑不堪,每下降一米,都耗费着他巨大的体力和精力。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手臂和腿部的肌肉因为持续用力而酸痛颤抖,手指早已被粗糙的岩石磨破,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岩壁。但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找到那只幼鸟!
终于,在穿过一片浓密的、被雨水打得抬不起头的灌木丛后,他的双脚踩到了谷底松软、泥泞的地面上。谷底光线昏暗,植被异常茂密,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腐殖质和落叶。雨水在这里汇成了涓涓细流,四处横溢。
想要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找到一只坠落的幼鸟,无异于大海捞针。曹大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回忆着幼鸟坠落的大致轨迹和方向,开始在齐腰深的灌木和杂草中艰难跋涉,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寸地面,每一丛灌木的下方。
“咕……咕……”他尝试着模仿着记忆中幼鸟那微弱的、带着惊恐的叫声,希望能得到回应。
风雨声、流水声、树叶的哗哗声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他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搜寻着,衣服被荆棘刮破,脸上、手上添了许多新的血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谷底的气温因为雨水和密林而显得更低,曹大林浑身湿透,冷得微微发抖,体力也在急剧消耗。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准备扩大搜索范围时,他的脚尖似乎踢到了一个软中带硬的东西,同时,一声极其微弱、几乎被风雨声淹没的“唧……”声,从旁边一丛巨大的、带着尖刺的刺五加灌木底下传了出来!
曹大林心中一凛,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茂密带刺的枝叶。只见在灌木根部,一堆湿透的落叶中,蜷缩着那个灰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小身影!正是那只坠崖的幼鸟!它看起来比在巢中时小了很多,浑身羽毛湿透,紧贴着身体,显得瘦弱而可怜。它的一条翅膀以不自然的角度耷拉着,显然在坠落时受了伤。它蜷缩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那双原本应该锐利的琥珀色眼睛,此刻半闭着,充满了痛苦、恐惧和虚弱。
它还活着!
曹大林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怜惜。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试图将它捧起来。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幼鸟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条潜伏在灌木丛阴影里、身体有成年男人手腕粗细、色彩斑斓的大型蝮蛇,似乎被曹大林的动作惊扰,猛地昂起了它那三角形的头颅,猩红的信子“嘶嘶”地吞吐着,冰冷的竖瞳死死盯住了这个突然闯入它领地的不速之客!它盘踞的位置,离那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幼鸟,仅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曹大林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是“野鸡脖子”(东北对一种大型蝮蛇的俗称)!这东西毒性极烈,被咬上一口,在这荒郊野岭、风雨交加的谷底,几乎是必死无疑!
救,还是不救?
救,就要面对这条剧毒蝮蛇的致命威胁。
不救,眼睁睁看着这历尽千辛万苦找到的幼鸟,成为毒蛇的腹中餐?
曹大林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止。时间,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