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虏卷着一身寒气进了陈宴的房间,他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北戎侍女,手里都端着各种各样的赏赐。
“今天父汗立我为储君了,我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大汗了!”山虏哈哈大笑,“陈宴,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给我画的地图、布的战术,我们也无法踏平两关,一统天下!陈宴,你将和我一起永垂北戎史册!”
“我知道你听不懂,但我还是迫不及待要来和你分享我的喜悦。陈宴,你就是长生天赐给我的功臣!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不管你是疯了病了残了,我都能保证你这一生荣华富贵!我向长生天起誓,你以后就是我赫连山虏最好的兄弟!”
山虏拍着胸口:“我们北戎人最是仁义忠诚,断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事。不像你们昭人,自诩圣人,其实一个个都虚伪得很!”
终于,挑了一个良辰吉日,山虏带着北戎的大部队入驻大昭京城。
山虏进了皇宫,站在玉阶上,他放声大笑,有一种天下山河尽在我手的畅意。
陈宴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了皇宫。
只有山虏和安华他们少数几个人知道陈宴神志不清的事,其他人并不知道,也察觉不到,因为陈宴看起来实在太正常了。
所以戍守的北戎侍卫们也不敢拦这位二王子跟前最大的功臣,只当他是回了故国,要出去转转。
街上的人少了许多,偶有几名孩童嬉戏。
清脆的童声嬉笑着念一首打油诗:“陈家郎,变豺狼,引着胡人破家乡,叛国贼子没下场!”
“奶奶,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卖国贼?”
“哎呦,我的小祖宗,说这些不要命了?”
陈宴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也不理会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为何很奇怪。他一味心思赶路,想早些到家。
路过一家脂粉铺子时,陈宴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堂中有一盆开得很好的牡丹花。
他想要一朵花。他要回家了,应该给家中人带一朵花。
掌柜的听陈宴说要花,急忙抱起花盆塞进他怀里,陪笑道:“都给你,陈公子,都给你!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咱们这小店啊!”
陈宴没连盆端走,他仔细挑了一朵开得最好的,掐了下来。
风雪中,有一位挑着担子的货郎经过,看见一人正站在路中央发呆,于是好心过去问:“郎君,你面前是宁昌长公主府,你站在这里干嘛?”
陈宴认真说:“这是我家。”
货郎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忙道:“失敬,失敬。”
陈宴整理了一下衣冠袍服,抬步走了进去。
这里的一石一柱、一草一木,都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陈宴边走边看,空白的大脑里隐隐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却又稍纵即逝。
叶绯霜坐在堂中,看着这位仙姿玉容的郎君缓步进来。
来得倒是挺快的,她才给山虏传消息没多久。
“好久不见,陈涧深。”
她扫了一眼他的衣冠:“过得挺好啊,看来山虏待你真是不错,大功臣。”
陈宴没说话,只是走上前,要把牡丹花插进叶绯霜头发里,却被她拍开了手。
花掉了,陈宴弯腰去捡,却被叶绯霜抢先一步,踩碎了。
陈宴有些难过:“我的花坏了。”
“陈宴,我设想过很多次你我见面时会是什么样子,独独没想到你竟然还在装。”
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也像那次在营里死活要给她“侍寝”时,装得纯澈无辜,可怜巴巴,让她心软。
都这个时候了,他让她心软做什么?抛下国仇家恨,以后和他一起享受北戎的荣华富贵?
算了,算了。
她也好累了。
叶绯霜盯着陈宴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陈宴也跟着她笑了。
叶绯霜抬手抱住了陈宴,和她意料中的一样,他没有躲,甚至也反手轻轻抱住了她。
他现在好高兴,仿佛被她抱着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可是他的心怎么有点痛。
痛感越来越强烈,陈宴有点受不了,开始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