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到井口最深的岔道,他打开一只旧铁盒,里面是几张黑白矿工合影与一颗被打磨过的石头。他递给我:“这个是铅锌混合矿,我们那一代的日子就是它磨出来的。”
我把那块石头握在掌心,冰冷、坚硬,却带着微妙的温度。
井口外,一排排废弃的矿车在阳光下生锈,一只猫跳上车厢顶,懒洋洋地趴着,仿佛对这城市的往事无言见证。
我写下:“地底的金属已不再闪光,但记忆仍旧沉重如铁。”
我选择了最后一晚,走进米特罗维察的多民族青年剧场。那是由一座旧火车站改造而成的空间,斑驳墙面上贴满剧照与涂鸦。
那晚是一场双语诗朗诵会。来自南北的青年用阿尔巴尼亚语与塞尔维亚语交替朗读自己创作的诗篇。
有段话深深打动我——
“我穿越桥,却不敢望回头;
我听见你呼唤,却假装风在吹;
可我仍愿,在你留白的信里,
写下第一束春天。”
全场沉默,之后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我明白了:和解不会由一座桥完成,也不会由一代人完成,但有人开始唱歌了,意味着沉默已被打破。
演出结束后,我在剧场外遇到那位女诗人。她递给我一张小卡片,上写:“我们终将把河流变成诗行。”
我在《地球交响曲》写下:“在分裂的地带,艺术是先行的桥梁,是在灰烬中仍愿抚琴的人。”
次日清晨,我踏上前往北马其顿的旅途。
从米特罗维察出发,汽车穿越北方丘陵,沿途是田野、小村与破碎却仍在燃烧壁炉的老屋。车窗外,曙光透过雾层,一点点洒落山谷,如同轻轻吹响的笛声。
我望向远处那座伊巴尔桥的方向,那里已变得模糊,但我知道,那座桥虽未跨越时间的长河,却已悄然抵达了人心的渡口。
我在《地球交响曲》页末写下:
“米特罗维察,是刀锋上的和解,是一枚在裂缝中盛开的雪花。”
前方,是另一座多声之城,一个沉睡与觉醒交叠的名字——
斯科普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