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落日下的很快,从满室金黄到一缕柔光,不过沈世诚寥寥数语。
清桅微微抬头看向他,衣襟整洁高贵,头发一丝不苟,眉眼如初却好像又有些不同。是眼镜,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橘黄的夕阳恰巧落了几缕在他的脸上,整个人莫名染上柔和的色彩,连带着他的眼神都变得温馨深情。
这是极罕见的,不该属于沈世诚的,至少六年前她从未见过。
沈世诚那一番话,说清桅丝毫不为所动,是假的。可她心里却始终有东西在抗争、拉扯,她始终沉默着。
沈世诚看着她,自是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让她现在就改变态度自然是不可能。
“我还有其他安排,就不在你这里多待了,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聊。”沈世诚说着,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放在办公桌上。
清桅看出来是支票,忙推辞。
“这不只是给你的,还是给桐桐的。上次买的那些东西你都退回来了,我也不知道再买什么好,但上海生活成本不低,你又刚回国,用钱的地方很多,这就算是我给外甥女的一份见面礼。”说到这里,沈世诚苦笑了下,“虽然还没见面,但总有机会的。”
“我不需要……”
“我知道你不需要。”沈世诚打断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疼惜,“我知道你一个人在美国把桐桐带大,六年不与我们联系,还能完成学业。我知道我们小九很优秀。但在七哥面前,你不必这样要强。”
沈世诚说到最后已是有些难耐,五姐那日跟他说小九变了,他还不曾明白。现在算是彻底感受到了,比起当年七哥七哥叫着他的那个娇俏少女,或者面红耳赤指责他质问他的那个清桅,眼前这个成熟理智的女子,让他倍感陌生。
他没等清桅再说什么,只是沉沉地说了句我们等你回家。
清桅看着沈世诚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她心里那些被埋葬了六年,对亲情的奢望再次蠢蠢欲动。沈世诚说的没错,她太要强了。那孤立无援的六年里就是靠着‘我一个人也可以’,这样的执着念头撑过来的,她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可是回来之后,她们一再的出现,告诉她,他们一直都很想她,她还有家人,企图让她抛却过去重新接受。甚至不止是人,还是残酷的现实,都仿佛在告诉她,有些人若是这次不见,或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
“沈医生,”一道焦急的女声打破寂静,“诶?沈医生不在吗?怎么没开灯。”
“我在。”
清桅从沉思中惊醒,抬手按亮台灯。暖黄的光晕下,只见一个年轻护士扶着门框气喘吁吁,额上都是细汗。
“沈医生,救命啊!”护士急得声音发颤,“产科有个产妇要生了,可那位太太说什么都不让男医生接生,非要找女医生不可。可咱们医院现在就您一位女医生……”
清桅闻言蹙眉:“可我是外科医生,没有接生经验。”
“知道您不是产科的,”护士急得直跺脚,“可产妇胎位不太正,已经疼了整整一天,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事!王主任他们都在产房外守着,可产妇死活不让人进去……”
护士红着眼眶哀求:“沈医生,实在是没办法了……您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