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大启周围的局势(1 / 2)

北风卷着黄沙撞在北齐都城的夯土城墙上,发出呜呜的嘶吼。西墙的缺口已经用断木和沙袋堵了三层,可昨夜大清的投石机又砸开半丈宽的豁口,露出里面焦黑的木梁——那是十年前重修城墙时,耗费三万两白银打造的“固若金汤”的城防,如今却像块破布般摇摇欲坠。

城头上,守兵的盔甲缀满补丁,护心镜凹下去好大一块,显然是被箭矢反复撞击过的痕迹。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靠在城垛上,啃着手里半块发霉的麦饼,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大清的营垒。营地里的黑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每隔半个时辰就有骑兵列阵巡行,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连太阳都成了昏黄的圆点。“粮窖里只剩最后百石糙米了,”老兵身边的少年低声说,他是户部侍郎的儿子,本该在书院读书,如今却扛着把生锈的长枪,“昨天城西北角楼的守军已经开始吃树皮了。”老兵没应声,只是把麦饼往少年手里塞了塞,自己捡起地上的草梗放进嘴里嚼着——贵族尚且如此,寻常百姓的处境可想而知,街巷里早已没了行人,只有饿死的尸体被草草拖到城外,引得野狗日夜嚎叫。

谁都清楚,这座盘踞北方百年的都城,撑不了多久了。

李星群在军机直房的窗前站了许久,指尖捏着的战报边角已被汗湿。纸上“北齐都城粮尽,守兵逃散过半”的字迹刺得人眼睛发疼,他想起数年前初见北齐使者时,对方曾骄傲地说起都城的繁华,如今却只剩这般绝境。可他只是缓缓合上战报,扔进案头的铜制卷宗里——卷宗里还堆着去年朝堂弹劾他的奏折,墨迹未干的“结党营私”四字,与眼前的战报叠在一起,像根细刺扎在心头。前些年从死刑台上捡回一条命,早已磨平了他当年的锐气,如今他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北疆的烽火、异国的存亡,于他而言,不过是卷宗上的几行字罢了。

北齐的覆灭,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不愿归顺大清的贵族们开始四散逃亡,萧余睹、萧内刺带着家眷和部曲混在流民中南下,他们裹着破旧的裘衣,怀里藏着祖传的兵符,一路躲避大清的追兵,只求能在南方寻一处安身之所。没人知道他们最终会投奔谁,只知道这些背负着国仇家恨的人,走到哪里,都带着挥之不去的动荡阴影。

而吞下北齐半壁江山的大清,正忙着巩固势力。完颜努尔哈赤在沈阳城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席间敲定了与大唐的议和条款——以鸭绿江为界,北高丽归大清,南高丽属大唐,两国互通有无,大清以皮毛、人参换取大唐的丝绸、瓷器。议和使者带着盖着两国玉玺的文书返回时,完颜努尔哈赤立刻拍案决定:兵指大启。

索尼带着数十名护卫抵达开封时,腰间的弯刀还沾着北疆的尘土。他在朝堂上展开国书,声音洪亮得震得殿内的铜钟嗡嗡作响:“我大清愿与大启互市,开放北平、天津二港。若不应,三月之内,必踏平北平!”国书扔在御案上,墨迹淋漓的“战书”二字格外刺眼。

赵受益气得脸色发白,猛地一拍御案:“蕞尔小国也敢放肆!传旨,命王安中率五万大军驻守北平,务必挫其锐气!”朝堂上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唯有几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皱着眉——王安中虽出身将门,却从未与大清骑兵交手,更别说指挥五万大军。可赵受益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多言。

王安中抵达北平的第三日,就亲率三万大军出城迎战。他骑着枣红色的战马,身穿亮银盔甲,站在阵前望着远处的大清骑兵,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在他看来,大清不过是游牧部落,哪懂什么兵法。可当完颜代善举起弯刀,三万骑兵像黑云般压过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大清骑兵的马蹄踏在平原上,震得地面都在颤抖。他们不急于冲锋,而是分成两队绕到侧翼,手里的骑弓不断射出火箭,瞬间点燃了大启军队的营帐。王安中慌忙下令列阵防御,可步兵的阵型刚摆好,正面的骑兵已发起冲击,锋利的弯刀劈开盾牌,刺穿盔甲,惨叫声此起彼伏。王安中想指挥中军支援,却发现自己的帅旗已被砍倒,身边的亲兵只剩寥寥数人。“撤!快撤!”他嘶吼着调转马头,在亲兵的掩护下往城里逃,身后的军队早已溃散,尸体铺满了城外的平原,鲜血顺着地势流进护城河,把河水染成了暗红。

北平城的城门在他身后轰然关上,完颜代善勒住马,看着紧闭的城门冷笑一声,抬手一挥:“围城!日夜攻打,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攻城锤开始撞击城门,投石机的石弹砸在城墙上,碎石飞溅,城头上的守军吓得连连后退,连弓箭都握不稳了。

消息传到开封时,已是三日后。驿卒骑着快马冲进城门,马背上的战报用鲜血写着“北平被围,危在旦夕”。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有人主张立刻派援兵,有人提议答应大清的互市要求,争论声差点掀翻殿顶。

李星群在直房里听到消息时,正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赵新兰送他的平安符,玉质温润,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窗外的宫墙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下,沉稳而清晰。他握紧玉佩,指节泛白,心里清楚,北平一旦失守,大清的铁蹄下一步就会踏向中原。可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当年朝堂弃他于不顾时,从未问过他的意愿,如今这危局,又与他何干?

夜色渐深,开封城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却照不亮北疆的烽火。北齐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正在崩塌,北平城的城门在攻城锤下摇摇欲坠,而南下的北齐贵族还在流民中穿梭,像一颗颗埋在暗处的火种。大启的安稳,早已在这风雨飘摇中,变得岌岌可危。

上海市市长府的书房里,晨光正透过雕花木窗斜切进来,在案上投下参差的光影。李星群握着炭笔的手刚在北平城防图的“永定门”位置圈下防线缺口,案头那盏琉璃灯的灯座还留着昨夜未褪的余温——他为推演城防布局,几乎彻夜未眠。桌上除了北疆战报,还摊着半张上海船厂的火炮图纸,炮管的尺寸标注墨迹未干,却被突然响起的侍卫通报打断了思路:“大人,大人,您二师姐来了,说是有西凉急信。”

话音未落,厚重的棉布帘已被掀得猎猎作响。一身玄色劲装的苏南星跨步而入,肩头沾着的沙砾细看竟是西凉特有的赤黄石英砂,显然是昼夜兼程赶回来的。她左手攥着封牛皮裹边的信纸,纸角被指腹磨得起了毛,进门便“啪”地拍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泛起涟漪:“星群,西凉宫变了!李谅祚亲卫卫凛从兴庆府递来的消息,没臧太后没了。”

李星群指尖的炭笔“嗒”地落在图纸上,晕开一小团黑渍。他抬眼时,正撞见苏南星眼底的红血丝——这位曾在太原府与他并肩平叛的师姐,素来沉稳,此刻却连鬓边的碎发都沾着汗湿。他忙起身将旁边的梨花木椅往她身前推了推,又提起铜壶往青瓷茶杯里注满热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杯壁上的兰草纹:“二师姐先喘口气,卫凛是太后的侍卫统领,消息定然确凿,但这其中的关节,得慢慢说。”

苏南星接过茶杯却没碰,指节抵着杯沿用力到泛白,声音带着未平的急促:“你还记得西凉王李谅祚吧?都七十出头的人了,性子软得像泡了水的棉絮。这十几年朝堂实权全攥在他母亲没臧太后和舅舅没臧庞讹手里,太后主和,庞讹主战,两人早就面和心不和。”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信纸边缘的火漆印——那是卫凛独有的狼头印记,“太后这些年一直想跟大启结好,去年秋猎特意邀了咱们的使者,还把小儿子阿里骨送到开封做质子,连西凉最金贵的河曲马,都以半价卖给咱们的军马场,说要‘共筑西疆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