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缓缓说道:
“你没发现吗?剩下的那些钉子户,跟之前的不一样。之前的要么是对补偿款不满意,要么是担心安置房质量,这些都是能谈的利益诉求。可今天接触的这十几户,你跟他们说补偿提标,他们摇头;你跟他们说安置房能监督质量,他们还是摇头。”
秘书愣了愣:
“那他们是为什么不愿意搬?”
“舍不得。”
韦舒吐出两个字,语气复杂,
“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东河村,房子是自己一砖一瓦盖的,地里种着庄稼,院儿里养着鸡鸭,就连村口的老槐树,都陪着他们长大。对我们来说,拆迁是推进发展的项目;可对他们来说,这片土地是家,是根,是一辈子的念想。”
她想起下午跟一位姓王的大爷谈话的场景。
王大爷今年七十多岁,儿子在城里定居,多次劝他搬过去,他都不肯。
“韦书记,我不是跟政府作对,”
老人拉着她的手,指着院子里的小菜园,眼里满是不舍,
“这地里的黄瓜刚结果,茄子也快熟了,我走了,它们怎么办?还有这老房子,是我跟老伴儿结婚时盖的,我守着这房子,就像守着她一样。”
老人的话,像一根针,扎在韦舒心上。她见过太多因为利益纠纷的拆迁矛盾,却第一次面对这样纯粹的“故土情结”。
这种感情,无关金钱,无关利益,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比任何诉求都难化解。
“而且,”
韦舒的语气更沉了几分,
“省里规定的拆迁同意率底线是90%,现在才不到80%,还差整整10个百分点。剩下的村民大多是这种‘故土难离’的情况,他们人数不多,却拧成一股绳,互相打气,说‘要死守东河村’。三天后的村民大会,想让他们改变主意,难如登天。”
她不是没想过用“强制拆迁”的手段——只要同意率达到90%,就能启动司法强拆程序。
可经历了断水断电、暴力威胁的风波,她深知强制手段只会激化矛盾,不仅会让政府失去民心,还可能引发更大的舆情危机。
张山要的是“尽快搞定”,但她要的是“稳妥搞定”,既要完成拆迁任务,也要守住民生底线。
车子驶入市区,路灯次第亮起,照亮了韦舒疲惫的脸庞。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拨通了君凌的电话。
此刻的君凌,正在办公室里整理安置房整改的最新数据。
接到韦舒的电话,他有些意外,却还是语气平和地问道:
“韦书记,东河村那边情况怎么样?”
“有进展,但也有难题。”
韦舒直接说道,
“同意率不到80%,还差10个百分点才能达标。剩下的村民,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房子,就是舍不得离开东河村,思想很顽固,很难沟通。”
君凌沉默了片刻。
他能理解韦舒的难处,也能体会那些村民的心情。
在城市发展的进程中,这样的“故土情结”是必然会遇到的矛盾,既不能忽视,也不能强压。
“韦书记,我理解你的难处。”
君凌的语气带着几分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