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凌不凡朗声宣布:
“宁郢听封!”
宁郢身体一震,下意识地再次躬身。
“朕念你最后坚守臣节,保境安民,虽未成功,但其心可鉴,使炎京免遭更大涂炭。
特册封你为....炎王!
爵同亲王,世袭罔替,享亲王俸禄,赐府邸于炎京,准你奉宁氏宗庙祭祀,保全宁氏血脉传承!”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不仅是大炎旧臣目瞪口呆,连苏卫、徐万等东陵重臣也面露惊诧。
他们没想到,陛下不仅不杀宁郢,竟还给予如此厚待!
亲王爵位,世袭罔替,奉祀宗庙.......
这几乎是亡国君臣所能想象的最好结局!
宁郢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凌不凡,仿佛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他预想了无数种结局,慷慨赴死,幽禁终身......
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宽恕与册封???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失去了反应,直到身后传来老臣喜极而泣的呜咽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看着马背上气度恢弘的年轻帝王,宁郢心中百感交集。
有亡国的屈辱,有苟活的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
凌不凡此举,非妇人之仁,实乃真正的王者气度。
他不仅赢得了江山,更在某种程度上,赢得了人心。
宁郢不再犹豫,撩起衣袍下摆,对着凌不凡郑重一礼:
“臣.....宁郢,谢陛下天恩!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跪,一拜,彻底为旧的时代画上了句号。
他身后,所有大炎旧臣也如梦初醒,纷纷跟着叩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与无尽的感激:
“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不凡端坐马上,接受了他们的跪拜。
望着脚下跪伏的昔日敌国君臣,望着眼前这座终于被他踏在脚下的帝都,眼中没有得意,只有一片深邃如海的平静。
天下归一的路,至此,终于走完了最为关键的一步。
“陛下请入城!”苏卫急忙小声提醒道。
“入城。”
凌不凡在万众簇拥下,策马缓缓踏入炎京城门。
时隔二十余载,东陵的王旗终于再次飘扬在这片曾经失去的故土之上。
“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
我们又回来了,儒林.....你的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苏卫眼眶,时不时用袖子擦拭着发酸的眼睛。
“回来了啊......”一旁的徐万也是如此,其中心酸只有自己明白。
街道两旁,门窗紧闭,百姓们透过缝隙,胆怯而又好奇地窥视着这支入主的军队,以及那位端坐于骏马之上、年轻得过分却威仪天成的东陵帝王。
没有预想中的烧杀抢掠,没有胜利者的骄狂跋扈。
凌不凡严令在先,东陵军纪肃然,只是沉默地接管城防、清扫战场、安抚流民,一切井然有序。
“诸位爱卿,立即清点各部......”
“臣遵旨!”
颜无双、苏卫、徐万等人迅速行动,接手城防、府库、官署等一切要害部门,清点接收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权力的交接,在一种近乎压抑的平静中进行着。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依旧汹涌。
宁邪依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化不开的冰冷与执念。
“宁陾在哪里?”她开门见山:“还有镇南王宁宇,他们逃到哪里去了?”
宁郢低着头,嘴唇翕动了几下,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宁邪依目光微微眯起,就在他要发作之际被凌不凡制住:
“宁郢,你向朕请求的那一个时辰......
并非只是为了沐浴更衣,准备降表。
更重要的,是为了拖延,掩护宁陾和宁宇撤离,是么?”
宁郢头垂得更低,他没有反驳,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殿内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烟柔漪几人也是不悦起来。
凌不凡摆了摆手,示意将领们稍安勿躁:“朕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因此事追究于你。
君王死社稷,你做到了。
而为人子者,欲为父亲谋一线生机,也算全了孝道。
朕也理解。”
他话锋一转,带上了帝王的诘问:“现在,告诉朕,宁陾,身在何处?”
宁郢眼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
他对着凌不凡深深一揖,声音恳求:“陛下!
陛下宽宏,臣感激不尽!
父皇行踪,臣.......臣实在无可奉告!
不,臣是确实不知!
父皇在几日之前,便已不知所踪,连臣也不知他究竟去了何方!
或许......或许已被王叔接应离开!”
“不知所踪?”宁邪依冷笑一声,打断了宁郢的话,步步紧逼,“好一个不知所踪!
宁郢,事到如今,你还想替他遮掩?
谁都可以饶恕,但宁陾必须死!
他欠下的债,必须用血来偿!
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揪出来!”
她转向凌不凡:“下令通缉吧!
此二人不除,必为后患!
绝不能放虎归山!”
“陛下!不可!”宁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涕泪横流,“陛下!求您开恩!
父皇他......他年事已高,油尽灯枯,如今不过是一苟延残喘的老人,对陛下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所有罪责,所有恩怨,都由臣一力承担!
要杀要剐,臣绝无怨言!
只求陛下.......
只求陛下看在......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看在妹妹终究曾唤他一声父皇的份上,饶他性命,让他了此残生吧!”
“血脉亲情?父皇?”宁邪依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声音尖厉刺耳,“他何曾顾念过父女之情?
他心中只有他的江山,只有他的算计!
宁郢,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私怨,与你无关!你承担不起!”
“可他是我们的父皇啊!”宁郢抬起头,泪流满面“依儿,纵然他有千般不是,万般过错,血脉相连,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就当真不能......不能给他一条活路吗?”
“活路?”宁邪依眼中尽是冰冷的讥诮,“他当年可曾给过我和我母亲活路?
现在来谈血脉,谈亲情?
晚了!
他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还要让他告罪天下!”
凌不凡静静地看着这对立场迥异的兄妹争执,没有立刻表态。
他理解宁邪依深入骨髓的恨意,那是支撑她走过无数黑暗岁月的执念。
宁郢那份试图保全父亲性命的孝心,在亡国的背景下显得如此苍白而又悲壮。
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宁郢话语中的关键信息.......
宁陾早已不在城中,甚至可能连宁郢都不知其具体去向,而镇南王宁宇,很可能与之会合。
“依儿说得对,宁陾与镇南王,不能放任不管。”
宁邪依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而宁郢则瞬间面如死灰。
但凌不凡接下来的话,却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但如何管,需从长计议。
通缉搜捕,大张旗鼓,难免扰民,亦可能逼其狗急跳墙。”
“传朕旨意,严密监控各州要道,尤其是通往边境、海港之路。
着内卫府与军情司,暗中查访宁陾与宁宇之下落。
重点关注可能藏匿残余势力、或有心怀异志之人的区域。
再通知各地官吏,但凡私藏宁陾者诛九族,凡告知宁陾消息者,重重有赏!
官职可连升三品!”
他没有下令格杀勿论,而是查访下落。
他拍了拍宁邪依肩膀:“依儿,你的心情,夫君明白。
但报仇,未必只有手刃一种方式......”
宁邪依紫眸闪动,似在权衡。
凌不凡又看向瘫软在地的宁郢:“至于你,朕既已册封,便不会食言。
你好生待在府中,奉祀宁氏宗庙。
你父亲的罪,是他的罪。
你的孝心,朕看到了。
但若让朕发现,你与外界仍有不该有的联络......”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已让宁郢透不过气来,只能伏地道:“臣......臣不敢!
谢陛下隆恩!”
凌不凡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这座刚刚易主的庞大帝都。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宁陾,无论你躲到哪里,这天下,已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以你的性格不应该躲藏才对......”
随着东陵王旗在炎京城头猎猎招展,宣告着这座昔日帝都正式易主的消息,迅速传遍了诸国每一个角落。
举世震动,万邦失声!!!
尽管所有人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答案了,可依旧是止不住的震惊!
曾经威压四海、令诸国闻风丧胆长达二十载的大炎帝国,竟真的在短短数年间土崩瓦解。
宁骏、宁海、宁春,大炎四王已陨其三,仅存的镇南王宁宇连同皇帝宁陾一同神秘失踪,下落不明。
这意味着,大炎最后的中枢脊梁已被彻底打断,再无翻盘可能。
一个旧的时代轰然落幕,一个崭新的纪元,由东陵主宰的纪元,已然降临。
他甚至会比大炎更强大!!!
不需要任何的质疑,只因为大炎只是诸国之首,其中还有四国,而凌不凡却是直接或间接性的灭掉了其他四国!!!
将所有的资源全部纳入东陵行列!!!
他不仅仅比大炎强,甚至比起当初的东陵还要强大几分!!!
凌不凡定鼎炎京,并未急于享受胜利果实,他下达的第一道重要旨意,便是宣布将东陵都城自金都迁回这龙兴之地!
并昭告天下,令皇后武瑶携金陵所有皇室家眷、核心臣工,即刻启程,迁往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