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现在的日子过得是很悠闲的。
每日处理政务的时间,不过两三个时辰。
其他的时间都是在练字,看话本,逗弄孙子……
属于是半退休状态。
当然,朱翊钧不是因为懒惰,是因为他的精力确实不如之前了。
在跟之前年轻的时候一样,什么事情都想着插一脚,那离驾崩可就不远了。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在另外一个时空自己这副身体,可是在万历四十八年就挂了,眼瞅着,阎王爷记得账,也就是这四五年的事情了,他必须要做好应对。
保持一个好心情。
而且看这种话本,实际上对于了解民间的情况,是一个通道。
可朱翊钧越发想着自己保持心情舒畅之时,事情就找上门来了。
还是他看的这本海客谈瀛记。
到了万历四十三年的十月份,一份新刊发的版本,对朱翊钧留意的哪一个篇章,进行了扩充描写。
几乎是在天津卫一上市,北京城的朱翊钧就收到了。
“有好事者查市舶司旧档,果见万历三十九年八月,福昌号自吕宋港往皇明州,行至皇明州外触礁沉没,全船四十七人无一生还。船工周成业之名,赫然在列。”
而这个周成业就是前文提到的那个冤魂。
“又闻周成业之妻柳氏,自夫出海后,日日于港口守望。三年间,青丝成雪,终在万历四十二年春郁郁而终。死前犹执夫手书,上书‘待我归家,共剪西窗烛’。
“笔者海客叹曰,万里波涛,孤魂难归。生者不知死,死者忘其死,此海上最大悲也。然今朝廷开海禁,通万国,舟楫往来如织。但望后之航海者,常怀敬畏,勿忘父母妻儿倚门之望。则此等鬼事,或可少矣。
“篇末诗云:碧海青天夜夜心,孤魂犹自唤归音。不知身是沉船客,犹向渔郎问故林……”
朱翊钧看完之后,还是没有生气……可隐隐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不是太松了,不过,朱翊钧还是没有干涉,保持自己最初的判断。
即便是皇太子,以及一些大臣,都在朝会的时候上奏过这件事情,朱翊钧也是没有重视。
他们写,自己就看。
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写的也越来越多。
写的越来越多,模板,赛道就越来越少,赚的白花花银子的文人雅客们,也就开始开辟新的赛道。
即便,作为皇帝,他隐隐感觉民间的声音,太过强烈,那些落魄的文人书生正一步步的试探着朝廷的底线。
现实情况,也是如此,眼瞅着朝廷,没有丝毫反应,仿佛真的什么都能写,什么都能说的时候。
繁荣的大明朝,通过写话本故事赚的盆满钵满的文人们,憋了一个大招……他们竟然把故事编排到了当今皇帝的身上……
就这样,万历四十三年腊月十八,离年关只剩十二日。
乾清宫的冬夜格外寂静,殿外地面积了薄雪,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殿内却暖如春日,四角铜炉烧着银霜炭,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的馥郁气息。
朱翊钧披着貂裘,靠在铺了厚褥的御座上。
案头烛台燃着三支儿臂粗的蜡烛,照得殿内通明。
他手中拿着一本新进的话本,玄宗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