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他伸手摸了摸姜眠睡过的位置，一片冰凉，显然已经起床多时。这有些反常，以她对睡眠的热爱，通常他起床去书房处理完几封邮件，她还能抱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他起身走出卧室，公寓里静悄悄的。客厅没人，厨房也没人。最后，他在书房找到了姜眠。

她没像往常那样瘫在椅子上刷手机或者折腾她的法器，而是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晨光勾勒出她的背影，竟透出一种罕见的、与她那跳脱性格不符的沉静，甚至……一丝凝重。

陆沉舟的脚步顿在门口。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不是阴气，也不是姜眠平时运转法力时的灵动感，而是一种压抑的、紧绷的氛围。

“醒了？”姜眠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过于平静了，反而显得刻意。

“嗯。”陆沉舟走过去，站在她身侧，目光也投向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怎么了？”他问得直接。他不喜欢猜，尤其是在关乎她的事情上。

姜眠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她不能直接说“我梦到你被一个叫冥主的大反派拖进黑色火海了，阎王说你是钥匙，人家要来抢你了”。这太惊悚，也太……荒谬。对于刚刚开始接受玄学世界、骨子里还残留着唯物主义者思维的陆沉舟来说，需要一个更循序渐进的接受过程。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她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模糊的开头，侧过头看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些，“梦见你……遇到点麻烦。”

陆沉舟挑眉，等待她的下文。他并不相信所谓的梦兆，但他在意她的情绪。

姜眠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转而说道：“你之前说，想更多参与我这边的事情。我想了想，觉得……或许可以帮你更系统地引导一下你的‘体质’。”她用了“体质”这个比较科学的词，“你的真阳之火潜力很大，但如果控制不好，就像抱着一颗不稳定的炸弹。之前只是应急，现在情况……稍微稳定点了，我们可以试着让你更好地掌控它。”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少，下次再遇到什么意外，你能有更强的自保能力，而不是每次都靠蛮力硬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想起裂缝事件后他昏迷不醒的样子，心脏微微抽紧。

陆沉舟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当然能看出她在转移话题，那个“不太好的梦”显然不是小事。但她后面的话，确实说到了他心坎上。他厌恶无力感，厌恶在她面对危险时，自己只能作为一个被保护者，或者一个不稳定的爆发点。他渴望力量，不是用来征服，而是用来守护。

“好。”他颔首，没有任何犹豫，“需要我怎么做？”

姜眠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走到书房中央的空地：“很简单，也很不简单。放空思绪，像之前我教你的那样，尝试去感知体内那股‘暖流’，但这次，不要试图去‘激发’它，而是去‘理解’它，感受它的流动，它的韵律，它的……情绪。”

“情绪？”陆沉舟蹙眉，他觉得这个词很不“科学”。

“力量也是有性格的。”姜眠试图解释，“你的至阳之气，本质是生命与光明的极致体现，它应该是温暖、蓬勃、充满生机的。试着去共鸣这种‘情绪’，而不是把它当成一种工具或者燃料。”

陆沉舟依言闭上眼。他拥有顶尖的专注力和控制力，很快便摒除了杂念，沉入内视。体内，那股熟悉的、如同熔岩般灼热的力量在缓缓流淌。以往，他接触它，要么是强行抽取引发爆发，要么是小心翼翼地隔绝。像现在这样，不带任何目的地去“感受”，还是第一次。

他“看”到了那流动的金色，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生命力，仿佛初升的太阳，驱散黑暗，滋养万物。一种奇妙的共鸣在他心底升起，那是一种守护的意志，一种想要照亮、温暖身边一切的本能渴望。这渴望与他内心深处想要保护姜眠、守护他们来之不易平静的念头完美契合。

不知不觉间，他周身的空气开始微微扭曲，一层淡金色的、温暖而不刺眼的光晕自他体内透出，如同一个无形的力场，将他笼罩其中。没有狂暴的热浪，没有失控的冲击，那光芒稳定、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岳般的厚重感。

姜眠在一旁屏住了呼吸。她能感觉到，陆沉舟这次散发出的阳气，与以往截然不同。不再是蛮横的能量堆砌，而是有了“神”，有了“意”。它不再是沉睡的火山，而是苏醒的、有自我意识的太阳。

她试探性地，分出一缕极细的阴属性灵力，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金色光晕。

以往，她的阴气一旦靠近陆沉舟不受控制的阳气，要么被瞬间蒸发，要么引发剧烈冲突。但这一次，那缕阴气在接触到光晕的瞬间，只是感到一阵温暖的阻力，并未被攻击或排斥。那金色的光芒仿佛有生命般，轻柔地“托”住了她的灵力，甚至传递过来一丝安抚的意味。

阴阳相济，而非相克！

姜眠心中巨震。这是至阳体质掌控到极高境界才能出现的征兆！意味着陆沉舟已经初步理解了自身力量的核心本质，不再是它的奴隶，而是开始成为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