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是她亲手写的那封信,详细描述了“磐石一号”的震撼与潜力,才引来了胥国如此直接而贪婪的索取!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警告能让父王和朝廷重视林谷,改变策略,或许是以更平等的方式合作……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纸充满傲慢与掠夺意味的“圣旨”!
她失魂落魄地走上街头,想去寻林凡,想解释,想道歉。然而,沿途遇到的一些民众,目光却不再如往日那般带着好奇或友善。窃窃私语声隐约飘入她的耳中:
“看,就是她吧?胥国的公主……”
“听说是她把咱们的‘机’消息传回去的……”
“难怪胥国的人来得这么巧,要得这么急……”
“吃里扒外……”
“呸,什么公主,就是个细作!”
那些目光,有鄙夷,有愤怒,有冷漠,如同冰冷的针,刺得瑶光公主浑身发抖。她从未受过如此直白的敌意与指责,尤其是在她内心本就充满自责的时候。她想要辩解,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事实如此。她只是凭着本能,苍白着脸,低着头,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城主府方向。
在议政厅外,她被侍卫拦住。通报后,林凡让人带她进去。
厅内,气氛肃穆。林凡坐在主位,周谨、姜宓、卫鞅、韩庐、墨离等人分列两旁,显然正在商讨应对之策。看到瑶光公主满脸泪痕、神情恍惚地进来,众人都沉默下来,目光复杂。
瑶光公主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厅中,未语泪先流:“林凡城主……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林谷!”她哽咽着,将之前如何写信,如何描述“磐石一号”,本意是警示胥国,却未料到引来胥国直接索要的经过,断断续续地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隐瞒。
“是我太天真,太愚蠢!我以为……我以为父王他们会慎重对待,会寻求合作……我没想到会是这样……都是我害的!”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往日的灵动明媚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无助,“那些话……那些百姓的话……说得对,我就是个细作……我不配得到你们的信任……”
看着她如此模样,姜宓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看了看林凡沉静的脸色,没有出声。墨离则握紧了拳头,既愤慨于技术被觊觎,又对眼前这位间接导致局面的公主心情复杂。
林凡静静地看着瑶光公主哭泣,等她情绪稍稍平复,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波澜:“公主殿下,请起。此事,我早已料到。”
瑶光公主愕然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让你旁观,便知消息必会传回。胥国反应,不过早晚。”林凡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冷静,“你无需过度自责。胥国觊觎我林谷之物,非自今日始。有无你那封信,他们得知‘蒸汽机’存在后,都会有所动作。区别只在于,你的信让他们行动更快,姿态更急切罢了。”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陈述事实,却让瑶光公主更加无地自容。原来自己的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和掌控之中,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以为做了件大事。
“不……”瑶光公主猛地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事情因我而起,也必须由我而终!”她挣扎着站起来,脸上泪痕未干,却带着一种近乎惨烈的坚定,“林凡城主,请你让我去见那位高少监!我随他们队伍,一同返回王都!我去见父王,我去朝堂上说明一切!‘蒸汽机’是林谷心血,非贡品!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要杀要剐,冲着我来!绝不能让林谷平白蒙受损失,也不能让胥国背上强索属城珍宝的恶名!”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股以死相逼的惨烈意味。厅内众人皆是一震。没想到这位看似娇生惯养的公主,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姜宓忍不住上前一步:“公主,不可!此去王都,朝堂之上,你……”
“宓姐不必劝我!”瑶光公主打断她,眼神清澈而坚定,“这是我酿成的苦果,理应由我吞下。若我安然回去,或可劝父王改变心意;若我……那也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给林谷一个交代!至少,能平息一些这场因我而起的风波!”她转身对林凡深深一礼,“林凡城主,瑶光就此别过!望您……珍重!”
说罢,她竟是不再给任何人劝阻的机会,决然转身,向着驿馆方向快步走去,背影单薄却挺直。
林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终究没有阻拦。或许,让这位心怀愧疚的公主以这种方式回去,搅动一下胥国朝堂的浑水,转移部分注意力,甚至可能引发胥国此举的反弹,对林谷眼下局面而言,未必是坏事。这虽然有些冷酷利用的意味,但政治博弈,本就如此。
瑶光公主果然直奔驿馆,面见高良。她亮明身份,以胥国公主之尊,严词斥责胥国此举乃是“贪人珍宝,失大国体面”,并坚决表示要随队返京,面见父王陈述利害。高良虽傲慢,但对一位公主也不敢过分无礼,尤其是这位公主态度如此强硬决绝。最终,在瑶光公主的坚持和林谷方面默许下,高良只得带着一脸晦气和不甘,于次日清晨,匆匆护送着瑶光公主离开了镇荒城。至于“蒸汽机”和工匠,自然是没能带走。
一场突如其来的外交风波,看似因瑶光公主的决绝介入而暂时平息。胥国使团空手而归,公主愤然随行,消息传开,足以让胥国朝廷面上无光,短期内或许会有所顾忌。
但林凡知道,真正的风暴并未过去,只是被推迟了。“蒸汽机”所代表的工业力量,如同黑暗中点燃的耀眼火炬,已经吸引了太多贪婪和忌惮的目光。胥国不会轻易罢休,其他得知消息的国家和势力,也会将林谷视为一块充满诱惑与威胁的肥肉。技术的壁垒或许能保护一时,但人心的贪婪与对力量的渴求,将会是林谷未来必须长期面对的最严峻挑战。平静的夏日天空下,阴云正在远方悄然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