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林纸,一刀仅售五银!童叟无欺!”
震天的吆喝声,如同惊雷,在彩云城上空炸响。整个城市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随即陷入了疯狂的漩涡。
“十银?我没听错吧?前日李员外还花了一百二十金才买到一个!”
“快!回家取钱!把所有的钱都拿来!”
“掌柜的,给我来一百个琉璃杯!不,两百个!”
抢购的人潮瞬间淹没了林谷商队的摊位。先前那些囤积了大量“顶级”奢侈品,指望奇货可居的商人,看着手中瞬间贬值为废品的存货,面如死灰,当场昏厥者不在少数。而那些刚刚看到一丝仿制希望的本地工匠和作坊主,在听到这个价格后,直接扔掉了手中的工具,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他们倾家荡产研究出来的东西,成本都比这个售价高出一大截,这还如何竞争?
彩云城的金银库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塌。林谷的商队仿佛拥有魔法的口袋,源源不断地抽出琉璃和林纸,又将一车车的金银铜钱运出城外。彩云城本土的陶瓷、漆器、竹纸等相关产业,连一丝抵抗的机会都没有,便在绝对的质量和价格优势面前,土崩瓦解。工坊倒闭,工匠失业,昔日叮咚作响的手工作坊,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
第三幕:经济泥潭与权力的裂痕
巨大的贸易逆差,如同一个无底洞,迅速抽干了彩云城的财富血液。城主府的金库首先见底,官员的俸禄、军队的粮饷发放开始变得困难。为了维持统治,城主在财政官的哭谏下,悍然下令加征“临时军资税”、“城防修缮费”等种种苛捐杂税,税吏如狼似虎地扑向早已不堪重负的平民商户。同时,城主府下令铸造局大量铸造掺了大量铅锡、重量不足的劣质钱币,试图用这些“恶钱”来支付费用和采购物资。
这一系列饮鸩止渴的措施,彻底引爆了彩云城的危机。
加重赋税使得民怨沸腾,市井巷陌间充满了对城主府的咒骂。而劣质钱币的流通,则彻底摧毁了市场的信用体系。精明的商人们拒绝接受这些轻飘飘的“恶钱”,或者要求极高的折扣才肯交易。以物易物的原始方式重新出现,物价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疯狂上涨。米价、布价、盐价一日三变,普通百姓攥着迅速贬值的钱币,连最基本的生计都难以维持。街头上,失业的工匠、破产的商贩、被苛税逼得卖儿鬻女的农民,比比皆是,整个城市笼罩在萧条与恐慌之中。
彩云城主终于从琉璃美梦和林纸风雅中惊醒,面对府库空空、民怨载道、军心浮动的烂摊子,他暴跳如雷,下令全面禁止任何林谷商品入境,违者重处。
然而,这道命令在现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巨大的利润驱使下,走私活动愈发猖獗。林谷的商品通过隐秘的小道、贿赂的关卡,依旧源源不断地流入彩云城。更致命的是,彩云城内部的一些实权家族和边境守将,早已在之前的贸易中尝到了甜头,或是被林谷商队用重金收买,他们非但不执行禁令,反而暗中参与甚至保护走私贸易。对他们而言,国家的崩溃远不如自己家族的金库充盈重要。统治阶层内部因此产生了深刻的裂痕,互相指责、攻讦,甚至暗杀事件时有发生。
在镇荒城,林凡的书房内,灯火通明。韩庐统领的情报司,将来自彩云城的一封封密报呈送案头:物价清单、民变消息、军队欠饷的骚动、城主与各家族之间的紧张关系……林凡仔细翻阅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侍立一旁的阿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亲身参与并主导了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而孙焕,这位曾经的边军老卒,如今的防卫负责人,则面色凝重,他虽不谙经济,但也看出了此计的狠辣与有效。
“先生,彩云城已如瓮中之鳖,内部糜烂,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阿竹轻声道。
林凡放下密报,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南方那片正在陷入混乱的土地。“经济战争,看似无形,实则直击根本。它摧毁的不是城墙,而是维持一个政权运转的财富基石和民心所向。彩云城之败,非败于我军锋,而败于其自身的贪婪、短视,以及对我林谷‘格物’之力的一无所知。”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昔日凭借地利,坐收渔利,甚至妄图扼杀我于微末。如今,连本带利,我要他们用穷困、内乱和彻底的衰落来偿还。这,便是背信弃义者应付的代价。”
琉璃与纸张,这些承载着美好与文明的事物,在林凡手中,化为了最锋利的经济武器。它们在彩云城上空折射出的,不再是梦幻的光彩,而是林谷那冰冷、精确、无可抗拒的工业铁拳所带来的破碎梦境。金银的暗流仍在涌动,它不仅卷走了彩云城的财富,更深刻地重塑着整个地区的权力格局。而稳坐镇荒城的林凡,正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如同一位掌控着水流方向的河伯,将这股强大的力量,导向他意志所指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