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陈张开双臂拦住路,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刚才那个冰鼎的数据,咱们再谈谈?五千万不行?八千万!美金!”
他把支票簿拍得啪啪响。
“只要你签字,数字随便填!我连夜让法务部拟合同!咱们联手,能把那锅汤卖遍全世界!这可是千亿级的市场啊!”
陈品停下脚步。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张空白支票。
说实话,要是搁在半年前,看见这玩意儿,他能跪下来管大卫·陈叫义父。
但现在……
陈品脑子里闪过那锅“冰火鱼”的味道。
那是纯粹的、不染尘埃的味道。
再看看大卫·陈那双充满了贪婪和算计的眼睛,突然觉得挺没劲的。
“老陈啊。”
陈品伸手,把大卫·陈举着的支票推了回去。动作很轻,但很坚决。
“这钱,你留着吧。”
“为什么?!”大卫·陈急了,“嫌少?我可以给你股份!30%……不!40%!”
陈品摇摇头,从兜里摸出一根压扁了的棒棒糖,剥开塞进嘴里。那是囡囡刚才塞给他的,草莓味,挺甜。
“不是钱的事儿。”
陈品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锅汤,之所以好喝,是因为它是在这片海上有感而发的。换个地方,换个心情,它就是一锅洗锅水。”
“你想把它变成流水线上的罐头?”
陈品嗤笑一声。
“那你就把它毁了。”
他拍了拍大卫·陈那昂贵的西装领子。
“做生意你行,做饭……你还是只管掏钱吃吧。”
说完,陈品绕过脑子当场宕机的大卫·陈,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廊尽头,孟龙和江小渔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品哥,专机安排好了。”孟龙低声说,“咱们直接飞回去,不走VIP通道,走货运口,避开记者。”
“干得漂亮。”陈品比了个大拇指。
坐上车,前往机场的路上,车里很安静。大家都累坏了,囡囡趴在孙老爹怀里早就睡熟了,还打着小呼噜。
陈品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习惯性地在心里喊了一声。
“喂,小馋猫?”
“出来聊聊?刚才那波装逼,给几分?”
没有回应。
脑海里,那个平时叽叽喳喳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那片曾经悬浮着系统面板的意识空间,此刻一片死寂。只有那个巨大的金色进度条,卡在“最终进化中”的字样上,一动不动。
静得让人发慌。
陈品睁开眼,看着窗外路灯拉出的长长光影,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啧。”
陈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死丫头,吃饱了就睡,跟猪有什么区别。”
他嘟囔了一句,重新闭上眼。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进化是吧?行。老子等你。
看看你这波能进化个什么妖怪出来。
……
十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没有鲜花,没有红毯。陈品和孟龙几人在机场分道扬镳。
“品哥,真不去庆功宴?”江小渔有点不舍,“大家伙都等着呢。”
“不去了。”
陈品摆摆手,背着那个旧双肩包,看起来就像个刚打工回来的大学生。
“你们去吃,记我账上。我得回去给那一屋子蟑螂喂点饭,不然该造反了。”
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是个话痨大叔,收音机里正播着“华夏厨神夺冠”的新闻。
“哎哟!小伙子,听说了吗?咱们陈品夺冠了!”司机大叔一脸兴奋,根本没认出后座那个戴着口罩、一脸疲惫的年轻人就是新闻主角。
陈品靠在窗边,看着熟悉的街道,笑了笑。
“是吗?那挺厉害。”
“可不是嘛!那是咱们华夏的骄傲!”
车子拐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墙皮斑驳,电线杆上贴满了通下水道的小广告。
这里是陈品发迹前住的地方。后来虽然有了钱,买了别墅,但他一直没退这间房。
总觉得,这里才是根。
“到了,师傅。”陈品扫码付钱,“不用找了。”
他背着包,爬上昏暗的楼梯,三楼。那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防盗门。
他掏出钥匙。
咔哒。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陈旧木头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里很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陈品没开灯,把包随手扔在沙发上,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那张有点塌陷的小床上。
吱呀——
床板发出抗议的呻吟。
陈品盯着天花板上那块熟悉的水渍。
世界很吵,外面都在喊他的名字,亿万人在狂欢。
但这间不到四十平米的小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呼……”
陈品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那种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了下来。
什么食神,什么冠军。
都不如这张破床来得实在。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