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黎明，是被炮声惊醒的。

林烽站在复兴军指挥部“鹰嘴崖”的了望塔上，指尖夹着的香烟在风中明明灭灭。望远镜里，卧牛坡方向腾起的烟尘如同一条黄色的毒蛇，正朝着八路军总部所在的桃花沟蜿蜒逼近。三天前，“土拨鼠”营在鬼见愁峡谷的爆炸声还未消散，日军第36师团的主力就已像被激怒的野兽，带着复仇的狂躁扑了过来。

“报告！日军先头部队距卧牛坡不足十五里！”通讯员小王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骑兵侦察连已确认：日军兵力约五千步兵、一千骑兵，配属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指挥官仍是那个叫舞传男的中将！”

林烽吐出一口烟圈，目光落在地图上“卧牛坡”的位置——那是一片南北走向的开阔地，东西两侧是海拔不足百米的矮丘，形如卧牛俯卧，故名“卧牛坡”。这里看似平坦无险，却是阻滞日军机械化部队的绝佳阵地：开阔地便于坦克机动，两侧矮丘可作隐蔽观察哨，更重要的是，复兴军早在半月前就在此预设了雷区。

“陈钢那边准备好了吗？”林烽转身问参谋长李卫国。

“坦克营全员待命！”李卫国指着墙上的兵力部署图，“10辆改进型T-26坦克已全部进驻卧牛坡主阵地，按‘龟甲阵’编组；工兵连已完成雷区加固，新增‘跳雷’三百枚、‘踏雷’五百枚；步兵连在两侧矮丘构筑了机枪阵地，随时支援！”

林烽点点头，抓起桌上的望远镜再次望向远方。他知道，这场阻击战的关键，不在于消灭多少日军，而在于为**军总部转移争取至少48小时——而挡在他们面前的，是日军第36师团这支号称“华北钢刀”的精锐。

“传令下去，”他沉声道，“让坦克营按计划出击！记住，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迟滞日军，不求全歼！”

卧牛坡主阵地，晨雾尚未散尽。

10辆墨绿色的钢铁巨兽静静蛰伏在开阔地上，车身两侧加装的5毫米厚钢板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炮塔上用红漆刷的“炎黄”二字格外醒目，旗杆上飘扬的红旗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这些改进型T-26坦克是复兴军技术部的骄傲——原版T-26的45炮被换装为75短管炮（仿制自苏联M1930型野炮），虽然射程略减，但穿甲能力和杀伤力大幅提升；车体两侧焊接了备用油箱和工具箱，车尾还加装了一挺马克沁重机枪，活脱脱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

“报告营长！各车油料、弹药检查完毕！75炮弹×60发/车，马克沁机枪弹链×20条/车！”一名坦克车长立正向营长陈钢报告。

陈钢站在指挥车（“炎黄-01号”）的炮塔上，军装外套着一件磨损的皮夹克，腰间挂着毛瑟C96驳壳枪，脸上那道从左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在晨光中格外显眼。这位原东北军装甲兵出身的汉子，三年前带着三辆残存的T-26坦克投奔复兴军，从此成了林烽麾下最锋利的“铁拳”。

“好！”陈钢拍了拍炮塔装甲，声音洪亮如钟，“弟兄们，今天就让小鬼子见识见识，什么叫‘钢铁壁垒’！记住林指挥官的命令：龟甲阵防御，优先打掉鬼子炮兵，边打边退诱入雷区！”

“是！”坦克兵们齐声怒吼，声浪震得车身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陈钢钻进指挥车，抓起车载电台的话筒：“各车注意！我是陈钢！按1-5号车组成内环，6-10号车组成外环，炮塔旋转角度固定为左右各30度，形成交叉火力网！观察哨注意日军炮兵阵地，一旦发现，集中火力摧毁！”

“炎黄-02号收到！”

“炎黄-05号收到！”

……

电台里此起彼伏的回应声中，10辆坦克同时启动了引擎。柴油发动机的低沉轰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瞬间撕裂了卧牛坡的宁静。

上午八时，日军先头部队出现在地平线上。

一千余名日军骑兵排成松散的楔形阵，马蹄声如雷鸣般滚过开阔地。为首的骑兵大佐骑着一匹黑色东洋马，军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远远就能听见他歇斯底里的吼叫：“八嘎！前面的支那军听着！交出八路军总部，皇军可以饶你们不死！”

“营长！鬼子骑兵冲过来了！”观察哨的战士用旗语发出警报。

陈钢趴在指挥车的观察窗前，眯起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骑兵队。他注意到，日军骑兵的马鞍上都挂着掷弹筒，显然是准备近距离投掷手榴弹——这种战术对付步兵或许有效，但在坦克面前，不过是送死。

“各车注意！目标：日军骑兵集群！75炮装高爆弹，近距离平射！”陈钢按下电台发射键，“开火！”

“咚咚咚——！”

10辆坦克的75短管炮同时喷出火舌！橘红色的弹道划破天空，在骑兵队中炸开一朵朵黑色的死亡之花。第一发炮弹就命中了骑兵队形的核心，炸死炸伤十余名骑兵，受惊的战马嘶鸣着四散奔逃，瞬间冲乱了日军的阵型。

“继续射击！不要停！”陈钢吼道。

坦克炮的轰鸣声连绵不绝，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日军骑兵。一匹驮着掷弹筒的战马被弹片击中，驮着的两枚手榴弹被引爆，将周围五名骑兵炸得血肉横飞；另一发炮弹正中日军旗手所在位置，军旗连同旗手一起被抛向空中，又重重摔在地上。

“八嘎！八嘎！”骑兵大佐挥舞着军刀，试图稳住阵脚，但他的坐骑突然人立而起，将他重重摔在地上。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发炮弹就在他身边炸开，冲击波将他掀翻在沟里，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枯草。

短短五分钟，一千余名日军骑兵就被打得溃不成军。残存的骑兵丢下同伴的尸体，调转马头仓皇逃窜，只留下满地折断的长矛、破碎的军刀和渐渐凝固的鲜血。

“报告！日军步兵主力开始冲锋！”观察哨的警报再次响起。

林烽此时已赶到卧牛坡前线，正站在西侧矮丘的隐蔽部里，通过望远镜观察战况。他看见日军步兵排成四列纵队，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在军官的督战下发起“波浪式冲锋”——这是日军最引以为傲的步兵战术，试图用密集的人海淹没对方的防线。

“陈钢！鬼子步兵上来了！”林烽抓起电台话筒，“按原计划，边打边退，把他们引进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