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活的。”
“真是活的。”
他抬起头,眼眶红得吓人,眼里全是那种还没散去的恐惧和刚刚涌上来的狂喜,这种矛盾的情绪把他的表情撕扯得有些扭曲。
“我刚才……以为你要出事。”
“我以为这小东西要折腾你。”
他又把脸埋进去,胡茬扎得沈瑶有些痒,“老子吓得心脏都要停了。”
沈瑶笑了。
她手指穿进他那因为焦急而抓乱的发丝里,轻轻地揉。
“没出事。”
“这是咱儿子跟你打招呼呢。”
“瞧瞧你这点出息,平时那股狠劲儿去哪了?”
程昱吸了吸鼻子,也没觉得丢人。
他直起身子,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巨大的肚子,眼神从刚才的恐慌变成了痴迷的虔诚。
“打招呼?”
他凑过去,对着那个还在微微起伏的地方,声音压低,像是地下工作者接头。
“喂。”
“小子。”
“听得见吗?”
他声音里还带着刚才哭过的鼻音,有点滑稽,但深情得一塌糊涂。
“我是你老子。”
“你爸爸。”
“刚才那一下挺有劲儿啊?跟你爹亮肌肉呢?”
肚皮里像是回应一般,又是咕噜一声。
程昱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模样傻透了。
“行。”
“有种。”
他大拇指在肚皮上画了个圈,像是画了个地盘。
“等你出来,咱爷俩单练。”
“但在里面这段日子。”
他的脸贴上去,落下极轻极轻的一个吻,像是怕惊扰了一场美梦。
“你给我老实点。”
“那是你妈,我都没舍得让她疼过一下。”
“你要是敢在里面再给我练拳击,把她给踢疼了……”
程昱眯起眼睛,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等你出来,老子就把你的奶粉全换成苦瓜汁。”
“听见没?”
沈瑶被这威胁给逗乐了,伸手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说什么呢?”
“你就这么给我做胎教的?喝苦瓜汁?亏你想得出来。”
程昱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用力咬了一口。
“这不叫威胁,这叫家规。”
“在我们程家,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这小子得早点认清自己的家庭地位。”
电影还没放完,那船沉没沉已经不重要了。
这影音室里,只有这一大一小,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进行着男人间的第一场对话。
直到沈瑶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皮子打架。
程昱这才意犹未尽地把头抬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椅子上抱起。
“累了?”
“嗯……困……”
沈瑶趴在他肩膀上,刚才那点小插曲把精气神都抽干了。
走到卧室门口,沈瑶突然停了停。
借着走廊的地灯。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因为没穿袜子而露在外面的脚。
肿得更高了。
本来只有三十七码、精致得像玉雕的小脚丫,现在看着肉乎乎的,稍微一按就是一个坑,脚踝骨都已经找不着了。
再看看自己能遮住视线的肚子。
那种刚才因为胎动而产生的惊喜,就像是潮水退去后的沙滩,露出了一块让人膈应的礁石。
“程昱。”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突然有点闷。
“怎么了?”
程昱正要去给她放洗澡水,敏锐地感觉到了怀里人情绪的不对。
“没什么。”
沈瑶把脸转过去,不让他看,“就是觉得……我现在像个企鹅。”
“走都不会走了,脚肿得跟猪蹄一样。”
程昱步子没停。
他把人轻轻放在床上,动作没丝毫停顿。
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那罐每晚必用的精油,直接就跪在了床边。
“企鹅怎么了?”
他把肿胀的脚捧在手心,低头亲了一口。
“这全南极也没这么贵的企鹅。”
“谁要敢说你是猪蹄。”
他抬起头,眼神狠厉,但看她的时候又温柔得要命。
“老子就把他的脚剁下来红烧了。”
“你是沈瑶。”
“不管你是胖了肿了,还是变成什么样。”
“那都是我心尖尖上供着的佛。”
“少想那些没用的。”
他把灯关了,只留下一盏小夜灯。
“这日子还长着呢。”
“就算你是只企鹅,那老子也给你把这别墅变成冰川,陪你一起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