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狗儿牵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马车停了下来,闻家人就抬头看向前边的石牌坊,牌坊上写着【土溪镇】三字,旁边立着两个稍矮的文武牌坊,上面记录着土溪镇的文武两进士,但这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闻狗儿还来镇上瞧过热闹。
“狗儿。”张秀芳见闻狗儿一直发怔,上前轻轻唤了一声,眼眸中带着几分柔情,她将自己的手覆盖在闻狗儿那粗糙的手背上,柔柔的唤了一声,对闻狗儿道:“咱们是今天回去,还是在镇上休息一晚?”
闻狗儿道:“先在镇上住一晚,我去看看衙门关门没,将户籍与路引都交到衙门去,问问衙门那边有哪可开荒的,要是离镇上太远,看看是不是得使些银钱换个近一点的地方。”
张秀芳点点头,对闻狗儿道:“那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上一日,把孩子们安顿好了,我跟你一起去衙门。”
翁狗儿颔首,就扯了缰绳,拉着马车往前走,一路走一路对张秀芳与三个孩子道:“我以前在镇上的时候给人扛包,那边过去有一条大河,是县里大江的支流,常有一些小商船在此停泊,村里人都去那边码头扛包。桥头那边有一家老馆子,他家的凉粉与糖麻圆最是好吃,还有街口那边的那家,他家做的米糕与叶儿粑好吃。”
闻狗儿虽然离乡快二十载了,但镇上的大致情况他还是熟悉的,一路走一路说,张秀芳感觉他心情有些激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耐心的听着。
柳叶跟在马车后边,兰草牵着她的手,叮嘱她别乱跑。
柳叶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这里说是镇上,但瞧着也不算多么的繁华,街道两旁的房屋商铺,看起来也不如锦城那边,好些招牌与揽客的茶旗都褪了色,整体看起来灰扑扑的。
路上的行人瞧他们拉着车架,都好奇的看向他们,小镇不大,来了生人也藏不住,很快街道两旁的铺面里都有人出来看热闹,柳叶感觉在他们的目光下,自己好像成了个热闹。
突然,路边的茶馆二楼上,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汉子惊愕的喊道:“狗儿!闻狗儿!”
闻狗儿闻言一怔,抬头看去,只瞧见一个两腮无肉的瘦高个儿探出半个身子,不停的朝他挥手,他眯起眼睛细细的辨认了一番,从记忆深处想起一个人来,那个曾经跟他一起扛大包的瘦猴儿。
“瘦猴?”闻狗儿扬声喊了一声。
“哎!”楼上的人响亮的应声,转身就往楼梯口跑去,没多久,一道人影从茶馆里面冲了出来。
“狗儿!真的是你,你……快二十年了,我以为我们再不能得见的。”瘦猴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他跟闻狗儿同村,不仅同村,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后来,闻狗儿找了个扛大包的活计,也没忘将瘦猴介绍去,两人交情好,跟亲兄弟没甚不同。
闻狗儿他爹病重的时候,瘦猴凑凑巴巴的给闻狗儿凑了一贯钱,求闻狗儿他娘给别卖了闻狗儿,但闻狗儿他娘铁了心要卖闻狗儿换钱给丈夫治病。
闻狗儿被卖给人牙子的时候,瘦猴将自己仅有的一套好衣裳塞给了闻狗儿,回家还被父母打了一顿。
瘦猴眼眶湿润,看着闻狗儿道:“狗儿哥,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好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你咋还是这么瘦呢。”闻狗儿也红着眼眶寒暄。瘦猴之所以叫瘦猴,就是从小瘦得跟竹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