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让三人都振奋起来。方向似乎明确了,但“节点”在哪里?
回到酒店,他们与青州的赵明宇进行了视频连线。赵明宇已经将今天三人记录的文字和简易图画扫描输入电脑,结合彭城的历史地理数据、人口流动统计、交通流量图等信息,开始进行交叉分析。
“根据你们的记录和我这边的大数据分析,”赵明宇的眼镜片反射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彭城范围内,有几个地方的‘连接属性’异常突出。除了我们已知的交通枢纽(如高铁站、货运编组站)、历史遗迹(古运河码头、老街)外,还有一些看似普通的地点,在数据层面表现出独特的‘汇聚性’。”
他调出一幅彭城地图,上面标记出十几个闪烁的光点:“比如,这个位于老城区中心的街心公园,虽然面积不大,但它是七条公交线路的换乘点,周围有三个大型社区、两所小学、一个菜市场,日均人流量极大,且停留时间短,交换频率高,是典型的‘微型枢纽’。”
“还有这里,”他放大城北一个区域,“一个大型的物流中转基地,连接着公路、铁路和即将建成的空港。这里是纯粹的‘物’的融汇点,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运转,是现代物流网络的缩影。”
“但最奇怪的在这里。”赵明宇将地图移到城南,标记出一个位于新兴开发区和大学城交界处的区域,“这里不是一个具体建筑,而是一片大约一平方公里的区域,包含了一个新建的地铁换乘站、一个创业孵化园区、一个综合性体育中心和一个大型购物广场。从城市规划上看,它是连接新旧城区、产学研、商业与生活的关键节点。但我的能量监测设备(通过远程连接彭城分部的传感器)显示,这片区域的‘信息熵’和‘情绪场复杂度’远超其他类似区域,而且……有一种奇特的‘和谐感’,各种杂乱的信息流在这里似乎会被自然地梳理、融合。”
“和谐感?”林守墨追问。
“是的,就像不同颜色的光线,通过一个无形的棱镜,被调和成了温暖的白光。”赵明宇试图用他擅长的科学比喻来解释,“虽然人流、车流、信息流极其庞大复杂,但这个地方的整体‘氛围’,根据传感器数据和部分公开的市民评价,反而给人一种‘有序的活力’和‘包容的繁忙’之感,冲突和负面情绪浓度相对较低。”
林守墨、陈昊、苏小婉对视一眼。这个地方,听起来很特别。既有物理上的连接属性(交通枢纽),又有现代意义上的融汇(创业、学术、商业、生活),甚至还带着一种奇特的“调和”氛围。
“明天,我们去那里看看。”林守墨决定。
就在这时,秦清的电话接入了加密频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林府主,有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可能是坏消息。”
“请说。”
“坏消息是,我们监测到,北纬30度线附近,包括彭城所在的区域,地脉异常波动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加剧了百分之四十。‘归墟’污染的扩散速度也在加快,一些沿海和沿江城市已经出现了小范围的淡水生物异常死亡和土壤硬化现象。古神苏醒的进程,在加速。”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一紧。
“另一个消息,”秦清继续道,“关于暗渊。根据最新情报,内斗似乎暂时告一段落。‘血屠’雷煌和‘诡医’苏半夏发生了激烈冲突,结果两败俱伤。而那个神秘的‘影座’,趁机整合了相当一部分力量,现在已经成为暗渊实际上的主导者。这个‘影座’行事比墨渊更加隐秘,我们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似乎在全力寻找某样东西,而且……有迹象表明,他的注意力,可能也投向了彭城。”
“影座……”林守墨念着这个代号。墨渊已死,新的敌人却以更危险的姿态出现,而且目标很可能也是徐州鼎。“加强彭城方面的监控,但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继续按计划进行。”
结束通话,林守墨面色凝重。时间越来越紧迫,对手也浮出水面。必须尽快找到徐州鼎!
第二天,三人来到了赵明宇标记的那片区域。这里正如描述的那样,充满了现代城市的活力与复杂。地铁站出口人流如织,穿着西装的白领、背着书包的学生、提着购物袋的主妇、外卖骑手……各色人群匆匆而过。创业园区的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体育中心传来运动的呼喊,购物广场的巨型屏幕播放着广告。
林守墨三人混在人群中,慢慢地走着,感受着。
陈昊仔细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和互动:“这里的人好像都挺‘赶’的,但奇怪的是,不怎么撞到人,好像有种无形的默契。”他注意到,即使在人流高峰期,不同方向的行人也能快速而有序地交错通过,自行车和电动车在专用道上流畅行驶,很少出现堵塞或争吵。
苏小婉的灵觉全面展开,她“看”到的景象更加奇妙。无数色彩各异的“情绪流”从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工作的压力、学习的专注、购物的愉悦、约会的甜蜜、奔波的疲惫……这些情绪流如同涓涓细流,汇入这片区域的“海洋”。但这片“情绪海洋”并没有变得混沌污浊,反而在一种无形的力量影响下,缓慢地流动、交融,激烈的情绪会被抚平,负面的情绪会被稀释,最终形成一种温暖、积极、充满动力的整体氛围。
“这里……真的像一个巨大的‘情绪调和器’。”苏小婉低声对林守墨说,“而且,我能感觉到,地下深处,有某种非常温暖、非常包容的力量在隐隐脉动,与这片区域的氛围相呼应。但它太深,太分散,我抓不住具体的位置。”
林守墨自己也感受到了。他的神识比苏小婉更加强大和精微。他能“听”到这片土地之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低语——那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无数过往行人、居民在此地留下的短暂印记:一次成功的面试带来的喜悦,一次恋人重逢的拥抱,一次帮助陌生人后的满足,甚至只是匆匆路过时对美好天气的赞叹……这些微不足道的、瞬间的正面情感与愿望,如同萤火虫般微弱,但数量庞大到无法计数,它们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被这片土地,或者说被这片土地深处的某种存在,温柔地收集、保存,并转化成了滋养这片区域和谐氛围的养分。
“愿力……人心最微小的美好愿力,在此汇聚、沉淀、升华。”林守墨心中豁然开朗,“这就是‘融汇’的更高层次!不仅仅是人与物的流动,更是人心正向情感的连接与共鸣!徐州鼎,如果它真的化为了‘流动的规则’,那么它很可能就是这片区域,乃至整个彭城,所有正向人际连接与美好愿力的‘汇聚点’和‘放大器’!”
但如何与这样的存在沟通?如何让这分散在庞大城市、亿万瞬间中的“规则”显化?
林守墨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喧嚣而有序的人群。他闭上眼睛,不再用神识去“搜寻”,而是敞开心扉,让自己的“守护”之意,与这片土地上弥漫的那种温暖、包容、促进连接的“意”去共鸣。
他回忆起师父的教诲,回忆起与陈昊、苏小婉、赵明宇相处的点滴,回忆起青州大学那些平凡的面孔,回忆起这座城市里每一个为了生活、为了梦想而奔波、而连接的人们。他的守护,不只是对抗外邪,更是守护这种人与人之间美好的连接,守护这些微小而珍贵的愿力。
渐渐地,一种奇妙的共鸣产生了。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融入了一片温暖的光之海,无数细微的、善意的“念头”如同光点般向他汇聚。他“看”到了这座城市千年来的变迁:古战场上士兵的乡愁与对和平的渴望,运河船工号子声中对家人的思念,火车站离别与重逢的泪水与欢笑,现代都市中陌生人一次友善的让路、一个鼓励的微笑……
这些光点越聚越多,越来越亮,最终在他意识深处,勾勒出一尊鼎的轮廓——它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金色光线交织而成的虚影,鼎身上流淌的不是固定纹路,而是不断变化的人间景象、交错的道路网络、以及那些温暖瞬间的定格。它庞大无比,又细微如尘,它存在于这座城市的每一次善意交汇中。
徐州鼎!或者说,是徐州鼎的“灵”,是这座城市“融汇”之理的显化!
就在林守墨的意识与那金色鼎影即将建立清晰联系的刹那——
一股冰冷、晦暗、充满贪婪与破坏欲的意志,如同黑色的毒蛇,猛地从某个方向窜出,狠狠撞向这片温暖的光之海!
“哼,果然在这里!”一个嘶哑、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直接在林守墨等人的脑海中响起!
光之海剧烈震荡,那些温暖的光点惊恐地四散。林守墨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前方地铁站出口附近的空间,泛起不正常的涟漪,三个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诡异惨白面具的身影,如同从水底浮出般,凭空显现!
他们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邪气与血腥味,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具眼部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手中握着一柄扭曲的、仿佛由阴影构成的镰刀。刚才那冰冷的意志,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周围的普通行人似乎受到了某种影响,变得茫然、呆滞,下意识地绕开了这片区域,形成了诡异的真空地带。
“暗渊!”陈昊低吼一声,立刻跨前半步,挡在林守墨和苏小婉身前,体内纯阳之气不由自主地开始沸腾,体表泛起淡淡的金红色光晕。
苏小婉脸色发白,她能感觉到,这三个突然出现的敌人,身上缠绕着浓烈的怨气与血腥,那是残害了无数生灵后沾染的罪孽。
“啧啧,天枢府的小子,还有两个不错的小点心。”为首的面具人,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把你们从这里感应到的东西交出来,或者,告诉我们它具体在哪里。我们可以考虑,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林守墨面沉如水,将陈昊微微拉回身后,平静地看着对方:“‘影座’麾下的走狗?你们也对徐州鼎感兴趣?”
“徐州鼎?呵呵,那只是目标之一。”面具人把玩着手中的阴影镰刀,“‘影座’大人要的,是这座城市沉淀了数千年的‘连接愿力’!这是唤醒我主最佳的祭品之一!比墨渊那蠢货到处搜集的灵魂碎片强多了!既然你们先一步找到了这里,那就……谢谢你们引路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面具人同时出手!一人双手一抬,地面骤然冒出无数漆黑粘稠的触手,缠向林守墨三人的双脚!另一人则张口吐出一片灰绿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无数痛苦哀嚎的面孔,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席卷而来!
战斗,在这片本该和谐融汇的街区,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