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无疑让本就严峻的形势雪上加霜。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要与时间赛跑,寻找鼎器,布置大阵,还要时刻提防着那个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握着最终“钥匙”的人。
“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比想象的更少。”林守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所以,必须加快速度。”白夜直起身,“兖州鼎,我去取。”
林守墨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白夜向来独来独往,虽然多次合作,但主动请缨去办如此重要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泰山那边情况不明,暗渊很可能有埋伏。而且,兖州鼎的封印必然不凡……”林守墨沉吟道。
“正因为不凡,才需要我去。”白夜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几分自信与不羁,“你的力量与九鼎同源,由你去,确实更容易引动共鸣,但同样,也更容易打草惊蛇,引来所有窥视者的目光。而我,自有我的办法,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查明情况,必要时,将鼎器带回。”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梁州鼎与我气息相连,我对其他鼎器的感应,或许比你现在更敏锐一些。赵明宇那小子提供的坐标,还需要实地验证。”
林守墨看着白夜,他知道白夜身上有着许多秘密,其力量体系也迥异于正统道门,或许真有特殊的手段。而且,目前青州初定,他需要坐镇此地,稳定人心,协调各方,确实不宜轻易离开。
“好。”林守墨最终点头,“兖州鼎就交给你。务必小心,事不可为,以自身安全为重。”
白夜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身形便如同融入夜色一般,渐渐淡化,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空间涟漪。
林守墨站在原地,望着白夜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白夜的主动,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但眼下,这确实是最佳选择。他抬头望向南方,那是彭城的方向。兖州鼎之后,便是徐州鼎了。而寻找徐州鼎,恐怕需要另一种方法。
他回到宿舍,将白夜前去查探兖州鼎的消息告知了陈昊三人,同时也将“钥匙”可能转移的严峻情况简单说明,让众人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
接下来的两天,青州大学乃至整个青州市,都处于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表面上看,社会秩序在官方的强力干预下迅速恢复,学校开始组织线上复课,市民的生活逐渐回到正轨。但暗地里,特殊刑侦支队和增援部队的巡逻警戒丝毫未减,秦清指挥的情报网络全力运转,监控着全球范围内的一切异动。
林守墨团队则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陈昊将自己关在了学校体育馆特意清空的一个仓库里,按照林守墨传授的“纯阳焚煞诀”开始修炼。起初,他只能笨拙地引导体内那灼热的洪流,常常控制不住,将地面灼烧出片片焦黑。但他心性坚韧,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汗水浸透了他的运动服,皮肤下隐隐有金色的火光流转。渐渐地,他开始能够将散乱的阳气凝聚在掌心,形成一团微弱却纯粹的金色火焰,虽然还不稳定,但那其中蕴含的至阳至刚的气息,已让寻常阴邪之物不敢靠近。
苏小婉则选择了图书馆古籍阅览室的一个安静角落。这里经过之前的战斗,书籍损毁不少,但玄圭的本体玉简无恙,此地的灵脉也相对稳定。她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心神沉入“幽泉抚灵章”的玄妙境界中。她的感知不再是无目的地扩散,而是如同温柔的触手,尝试与空气中残存的、微弱的灵体意识碎片进行沟通。一开始,那些碎片充满了混乱、恐惧或执念,让她心神摇曳。但她牢记林守墨的教诲,以自身纯净的灵性去安抚、去理解,而非强行压制或驱逐。渐渐地,她身边萦绕起一层淡蓝色的、柔和的光晕,一些原本躁动不安的灵体碎片,在这光晕的抚慰下,竟慢慢平静下来,甚至散发出微弱的、善意的回应。玄圭的虚影偶尔会在一旁显现,指点她几句关于灵界结构与灵魂本质的奥秘,让她受益匪浅。
赵明宇的“实验室”则设在了林守墨宿舍的客厅。各种精密的电子仪器、拆解开的无人机部件、闪烁着代码的屏幕占据了大半个空间。他废寝忘食地投入到“科技与玄学”的结合大业中。根据林守墨提供的简单阵纹和从玄圭那里软磨硬泡来的部分原理,他尝试用代码模拟能量流动,优化阵眼布局。同时,他利用秦清提供的特殊材料,开始试制一种能够发射特定频率能量波、干扰低阶邪祟行动的“灵能干扰器”原型机。过程充满了失败,电路板烧毁了十几块,代码bug层出不穷,但赵明宇乐此不疲,每一次微小的进展都让他兴奋不已。
林守墨自己也没有闲着。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辅导员宿舍静坐,心神与体内圆满的六鼎之力交融,体会着玄圭所说的“道心”。他反复叩问自己,守护之道,究竟为何?是如同坚固的壁垒,将一切威胁阻挡在外?还是如同滋润的春雨,维系内部的生机与平衡?墨渊的偏执与师父的沉寂,两种不同的守护方式在他心中碰撞。他回想起自己最初只想平凡度日,到后来为了守护身边的学生而不得不动用力量,再到如今,肩负起关乎亿万生灵存亡的责任……他的道,似乎在一次次的选择与行动中,逐渐清晰。
他并非要做一个隔绝一切的“壁垒”,也并非要做一个牺牲一切的“殉道者”。他的守护,是让这方天地、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能够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去经历喜怒哀乐,去追求平凡或不凡的人生。是“存其理,护其生”,尊重天地运行之道,也庇护生灵存续之权。想通了这一点,他感觉体内那磅礴的、与山河气运相连的力量,似乎变得更加圆融贯通,神识与天地的联系也愈发紧密清晰。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遥远泰山方向,那股属于兖州鼎的、厚重安定的气息,以及白夜那缕如同鬼魅般悄然接近的、带着星芒与寂寥之意的能量波动。
期间,秦清来过几次,带来了外界的最新情报。
“根据我们安插在暗渊外围的线报,以及对一些被捕低阶成员的审讯,可以确认,暗渊内部目前陷入了激烈的权力斗争。至少有三股较大的势力在争夺主导权,分别是以‘血屠’雷煌为首的激进派,主张不惜一切代价加速古神苏醒;以‘诡医’苏半夏为首的投机派,似乎想利用组织混乱攫取更多资源和权力;还有一股最为神秘,被称为‘影座’,行踪诡秘,目的不明,但实力似乎不容小觑。”秦清指着平板电脑上的资料说道,“他们的内斗暂时延缓了大规模的行动,但小规模的骚扰和献祭活动在世界各地时有发生,而且手段越发残忍诡异。”
“另外,”她切换了页面,神色更加凝重,“我们监测到,全球范围内的地脉异常和‘归墟’污染现象,在过去48小时内,平均加剧了百分之十五。尤其是环太平洋火山带和几个主要的板块交界处,能量异常指数飙升。一些偏远地区已经开始出现小范围的生态异变和气候反常。古神苏醒的‘进程’,确实在加快。”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但也在预料之中。林守墨平静地听着,然后问道:“联络各方的事情,有进展吗?”
秦清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疲惫:“有一些。龙虎山天师府、茅山宗、阁皂山等几个正道魁首已经明确表态,愿意派出精锐弟子前来助阵,但他们需要时间集结,而且……似乎对由你主导大局,以及九鼎之事的真实性,仍存有疑虑。西域密宗、东北出马仙家、南海散修联盟等势力,态度暧昧,有的表示关注,有的则提出种种条件。海外的情况更复杂,教廷、巫师议会、阴阳寮等组织,各有各的算盘,想要形成统一的联合战线,难度极大。”
“无妨。”林守墨道,“愿意来的,我们欢迎。心存疑虑的,也不必强求。最终之战,核心在于九鼎大阵能否成功布下并运转。其他的,皆是辅助。”
秦清看着林守墨那平静却蕴含着无比决心的眼神,心中的焦虑似乎也平息了些许。她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继续跟进。青州这边的防御和后勤,你不用担心,我会确保万无一失。”
第三天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
陈昊浑身蒸汽腾腾地从仓库走出来,虽然疲惫,但眼神晶亮,摊开手掌,一团鸡蛋大小、稳定燃烧的金色火焰在他掌心跳跃,散发出令人舒适的热量。“老林!我成功了!你看!”他兴奋地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几乎同时,图书馆内的苏小婉缓缓睁开眼睛,她周身那淡蓝色的光晕内敛,瞳孔深处仿佛有清澈的泉水流过。她心念微动,不远处书架上,一本被灵体碎片依附、微微颤动的古籍,立刻平静了下来。她嘴角露出一丝恬静的微笑。
宿舍里,赵明宇发出一声压抑的欢呼:“成功了!灵能干扰器MarkI型,完成!”他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类似老旧对讲机的装置,按下一个按钮,装置前端发射出无形的波动,客厅角落里一个他特意放置的、用于测试的微弱阴性能量团,瞬间溃散。“有效范围大概十米,对能量强度低于标准阈值的目标,干扰效果显着!”
看着团队成员们取得的进步,林守墨心中倍感欣慰。他们是希望,是薪火,在这场注定惨烈的决战中,他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就在这时,林守墨神色一动,抬头望向东方。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带着星芒与寂寥气息的能量,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同时,一股厚重如山、安定如岳的磅礴气运,也随之而来。
“白夜回来了。”他轻声道。
片刻之后,一道微不可查的空间涟漪在宿舍内荡开,白夜的身影显现出来。他的脸色比离去时略显苍白,衣角处有被灼烧和撕裂的痕迹,显然在泰山之行并非一帆风顺。但他手中,却托着一尊约莫尺许高、非金非石、通体呈现暗黄色、雕刻着山川地理与古老祭祀图案的小鼎。
鼎身散发着浓郁的大地气息,仅仅是放在那里,就让人感到心神安宁,仿佛脚下的大地变得无比坚实。
正是兖州鼎!
“幸不辱命。”白夜将兖州鼎轻轻放在桌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泰山那边的封印比想象的麻烦,融合了上古阵法和地脉龙气,还有几只被暗渊蛊惑、守在那里的山精木魈。不过,都被我解决了。暗渊的人,去晚了一步。”
林守墨看着桌上那尊散发着安定气息的兖州鼎,又看了看明显消耗不小的白夜,郑重地道:“辛苦了。”
白夜摆了摆手,走到窗边,看向外面华灯初上的青州城,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我在泰山之巅,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注视’。”
“注视?”林守墨皱眉。
“嗯。”白夜点头,“很遥远,很淡漠,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仿佛源自九幽之下。带着一种……审视与好奇的味道。不像是古神的那种充满毁灭与饥渴的意志,但同样令人……不安。”
这个消息,让林守墨的心再次沉了下去。除了古神和暗渊,难道还有其他的存在,在关注着这场关乎地球命运的事件吗?
第七尊鼎器,兖州鼎,已然到手。但前方的迷雾,似乎更加浓重了。
剩下的,便是最后一尊——徐州鼎。
林守墨的目光,投向了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