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从地狱到天堂,记者们的“文化休克”(1 / 2)

一周后,一架湾流G650公务机,撕开巴黎清晨的薄雾,平稳地降落在裕南县那个小得像个巴士站的机场。

机舱门打开,当第一个走出来的男人,将他那双价值三千欧元的JohnLobb手工皮鞋踩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时,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踩进了一坨温热的牛粪。

他是皮埃尔·福楼拜,法国《时尚箴言》的主编,以用词尖酸、观点刻薄闻名于世。那篇将“天章”比作马戏团的报道,就出自他的授意。

紧随其后的是安娜贝尔·温特,一位年过六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永远戴着一副巨大墨镜的英国时尚评论界“女皇”。她扫了一眼四周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光秃秃的山丘,墨镜下的嘴角撇出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一行二十人,个个都是时尚圈里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们走下舷梯,就像一群误入农贸市场的白天鹅,身上的香水味与空气中弥漫的尘土味格格不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疏离”和“嫌弃”。

这趟旅程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定义为一场荒诞的、由东方暴发户买单的付费闹剧。他们在飞机上喝着顶级的香槟,互相开着刻薄的玩笑,猜测着那位“苏女士”会用怎样俗气的金碧辉煌来迎接他们,又会拿出怎样绣着龙凤的“杰作”来挑战他们的审美底线。

“我猜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外加舞龙舞狮。”皮埃尔用手帕擦拭着鞋面上的灰尘,对身旁的安娜贝尔说。

“或许还有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给我们每人递上一条红色的丝绸围巾。”安娜贝尔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充满了讽刺。

接他们的是一辆看上去还算崭新的中巴车。当他们把自己的LV和爱马仕行李箱塞进狭窄的行李舱时,脸上的嫌弃又加深了一层。

车子启动,开始了漫长的、颠簸的旅途。

窗外的景象,不断印证着他们心中关于“贫穷东方”的刻板想象。低矮的土坯房,尘土飞扬的道路,穿着褪色衣物的路人,还有在路边游荡的鸡和狗。

车厢里一开始的谈笑风生,渐渐被颠簸带来的烦躁和沉默所取代。昂贵的西装起了褶皱,精心的发型变得凌乱。有人开始抱怨空气,有人开始抱怨路况,更多的人则用一种怜悯又优越的目光,打量着窗外那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世界。

这里就是地狱,一个时尚与美学的荒漠。他们更加坚信,能诞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只可能是粗鄙和模仿。

“我开始好奇了,”皮埃尔看着窗外一辆拉着猪的拖拉机慢悠悠地超过了他们的中巴,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兴奋,“我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神迹’,需要我们穿越这样的地狱才能得见。”

车子在山路上绕了三个多小时,最终停在了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脚下。

“到了。”一个穿着当地干部服饰的中年人,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说,“剩下的路,需要各位自己走上去。”

“什么?”一个意大利来的时装博主尖叫起来,指着自己脚上那双十厘米高的ManoloBhnik,“你要我穿着它去爬山?”

没人理会她的抗议。几个当地的年轻人,默默地从车上搬下早已准备好的登山杖和瓶装水,递给他们。

这群时尚界的权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荒谬和愤怒。但事已至此,他们别无选择。他们狼狈地脱下高跟鞋,换上车里备好的、丑陋的平底布鞋,拄着登山杖,极不情愿地踏上了那条蜿蜒向上的石阶小路。

起初的一段路,依旧是折磨。山路陡峭,空气湿热,耳边是嗡嗡作响的蚊虫。他们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压过山间的鸟鸣。

然而,当他们气喘吁吁地翻过一道山梁,转过一个弯后,所有人的脚步,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抱怨声,戛然而止。

世界,忽然安静了。

一阵带着湿润水汽和草木清香的风,从山谷里吹来,拂过他们汗津津的脸颊。那风里,没有了尘土,没有了喧嚣,只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宁静。

他们抬起头,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眼前,是一个云雾缭绕的山谷。一条清澈的溪流,像一条碧绿的丝带,从谷中蜿蜒而过。溪流的两侧,是一片片顺着山势铺开的梯田,田里种着不知名的作物,绿得发亮。

而最让他们震撼的,是那些点缀在山谷间的建筑。

那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厂房,甚至不是他们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建筑形态。那是一片自然散落的村落。青瓦的屋顶,木制的廊柱,石头砌成的墙基,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山水之中,仿佛它们从千百年前开始,就生长在这里。

巨大的落地玻璃,将山景毫无保留地引入室内,现代的设计语言与古朴的建筑材料,在这里达成了不可思议的和谐。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连接着每一栋院落,路边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