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场惊心动魄的金融战胜利,以及昨夜苏府那场诡异的火灾和沈墨轩强行救人的风波,早已如同插上了翅膀,传遍了云州城的大街小巷。沈墨轩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而就在这满城议论纷纷之际,沈墨轩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月白色长袍,虽面容略带疲惫,但眼神清亮,气度沉凝。他没有携带任何护卫,只身一人,提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锦盒,步伐沉稳地走向了那座他昨夜才强行闯入的府邸——苏府。
苏府门前,气氛依旧紧张,护卫明显增多,但当他们看到来人是沈墨轩时,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反而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道路。人的名,树的影。如今的沈墨轩,已非吴下阿蒙。
苏明远显然早已料到他会来,端坐在正厅主位之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苏母坐在一旁,眼神复杂,既有对女儿的心疼,也有对家族利益的权衡。
“晚辈沈墨轩,拜见苏伯父,苏伯母。”沈墨轩躬身行礼,礼仪周全,不卑不亢。
“哼!”苏明远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强压着怒火,“沈墨轩,你昨夜强闯我府,纵火行凶,劫走小女,该当何罪?!”
沈墨轩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苏明远:“伯父言重了。昨夜府上走水,晚辈恰逢其会,见义勇为,将深陷火场的芷瑶救出,何来劫持一说?至于强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还请伯父见谅。”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将救人之举定性为“见义勇为”,把苏府放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苏明远被他噎得一滞,脸色更加难看:“巧舌如簧!那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墨轩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锦盒轻轻放在桌上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厚厚一叠文书——正是他昨日在汇通银号前,用以抵押全部身家的那些地契、房契!只是旁边,多了一份盖有官府大印的文书。
“晚辈今日前来,是正式向伯父、伯母提亲。”沈墨轩声音清朗,掷地有声,“恳请二老,将芷瑶许配于我。”
苏明远看着那叠代表沈墨轩如今雄厚资本的地契,眼角抽搐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经此一役,沈墨轩确实拥有了足以匹配甚至超越苏家的财力。但是……
“提亲?”苏明远冷笑一声,带着讥讽,“就凭这些?我苏家女儿,难道就只值这些阿堵物?”
“自然不止。”沈墨轩从容不迫,“晚辈对芷瑶之心,天地可鉴。这些产业,不过是晚辈求娶的诚意之一。晚辈承诺,此生绝不负芷瑶,必让她安乐无忧。”
苏明远盯着他,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沈墨轩如今风头正劲,财力雄厚,更与陈砚舟(虽重伤但余威犹在)关系密切,若能联姻,对苏家未必没有好处,至少可以摆脱完全依附曹家的尴尬境地。但是,曹国勇那边……
他沉吟良久,忽然开口道:“你想娶瑶儿,也并非不可。”
沈墨轩心中一动,静待下文。
苏明远缓缓竖起两根手指:“不过,聘礼需得依我苏家的规矩。其一,我要海外番邦进贡的七彩珊瑚树一株,此物象征祥瑞,寓意登对。”
七彩珊瑚树?此物确实珍稀,通常只有皇室和顶级勋贵才有,流传在外的极少,搜寻难度极大。
“其二,”苏明远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刁难的弧度,“我要……周世昌名下,所有的产业地契!一件不少!”
此言一出,连旁边的苏母都惊得捂住了嘴。
要周世昌的全部产业?!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周世昌是曹国勇的钱袋子,动他的产业,等于直接向曹国勇宣战!这不仅仅是商业竞争,更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苏明远提出这个条件,分明是想将沈墨轩彻底绑上对抗曹国勇的战车,或者……根本就是婉拒!
这将沈墨轩个人的情感归宿,与最终极的商业乃至政治对决,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厅内一片死寂,所有仆役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沈墨轩的反应。
然而,面对这近乎不可能完成的条件,沈墨轩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为难或愤怒之色。他甚至……淡淡地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和一种睥睨对手的冷傲。
他缓缓收起锦盒,对着苏明远,再次躬身一礼,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伯父的条件,晚辈……应下了。”
沈墨轩的爽快应承,反而让苏明远愣住了,他下意识地追问:“你……你可知那七彩珊瑚树在何处?你又如何能动得了周世昌的根基?”沈墨轩直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厅堂,望向了南方那波涛汹涌的大海,淡然道:“七彩珊瑚树,据晚辈所知,去年南洋‘三佛齐’国进贡的贡品中便有一株,如今……正存放在泉州港市舶司的贡品库内。至于周世昌……”他语气转冷,眼中寒光乍现,“他的产业,晚辈自然会‘亲自’去取。只望届时,伯父莫要忘了今日之约!”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飘然而去,留下苏家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骇然!他竟将主意打到了市舶司的贡品库?!他到底要做什么?!而一直躲在屏风后偷听的苏芷瑶,听到沈墨轩为了她,竟要行此险着,激动得浑身颤抖,泪水潸然而下,心中既充满了幸福的暖流,又涌起了无尽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