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了。

太上长老需要的，不是与她一同赴死的勇士，而是好好活下去的，未来的希望。

“退！”

吴玄擦干眼泪，用尽全身的力气，下达了此生最艰难的一个命令。

他转身，搀扶起身边的一名长老，头也不回地，向着后山灵泉洞府的方向走去。

“太上长老……”王忱跪在地上，朝着凌云溪的背影，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上鲜血淋漓。

“太上长老保重！”

所有的青玄宗弟子，都学着他的样子，对着那道青色的身影，行了最重的大礼。

随即，他们站起身，沉默而决绝地，跟随着吴玄，向后山退去。

林枫深深地看了一眼凌云溪，又看了一眼云层上的方恨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没有立刻退走，而是对着身后的林家人，用神念快速下达了几个命令。

很快，偌大的主峰之上，便只剩下了凌云溪一人。

哦，不。

还有一个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的萧天宇。

她站在空旷的山巅，孤身一人，面对着天空中那四道足以毁灭一切的身影。

晚风吹过，卷起她青色的衣袂，猎猎作响。

那画面，萧索，孤绝，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人心的壮丽。

云层之上，方恨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遣散蝼蚁，是准备好献上自己了吗？聪明的选择。”

凌云溪终于抬起眼，正视着他，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映着天空四道身影的倒影，却不起一丝波澜。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她轻轻开口。

“哦？”

“我让他们退走，不是为了向你臣服。”

凌云溪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仿佛冰雪初融般的弧度。

“只是因为，接下来的场面，太过血腥，不适合他们观看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铮——”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云霄！

星痕剑，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的手中。剑身之上，不再是单纯的星辉流转，而是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仿佛混沌未开时的灰色气流。在那灰色气流的中心，又有一缕细如发丝的金线，若隐若现。

一股无法形容的，既锋锐又厚重，既死寂又充满生机的矛盾剑意，冲天而起！

方恨水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他身后的三位长老，更是脸色剧变。

他们从那柄剑上，感受到了一股让他们神魂都为之颤栗的……危险气息！

“杀！”

凌云溪口中，只吐出一个字。

她没有选择方恨水，也没有选择那两位元婴初期的长老。

她的身形，在原地，骤然消失。

不是快到极致的移动，而是真正的，毫无征兆的，如同被空间吞噬般的消失！

《虚空引灵诀》！

在重凝金丹，化为道种之后，她对空间法则的感悟，已然迈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云层之上，那位手持“九幽炼魂幡”的金丹巅峰长老，心中警兆狂鸣，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想也不想，便要将手中的魂幡祭出护体。

可是，晚了。

一道青色的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她就像是，从他背后的影子里，走了出来。

一剑，递出。

悄无声息。

那柄缠绕着混沌之气的星痕剑，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只是那么平平常常地，刺向了他的后心。

然而，剑锋所过之处，空间，竟像是脆弱的布帛一般，被划开了一道漆黑的，细微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