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寒雾峡谷的第三天。

空气变得粘稠、湿热，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气。脚下的土地从坚实的冻土变成了湿润的黑色泥沼，稀疏的、形态扭曲的树木枝干上挂满灰绿色的苔藓，偶尔能看到颜色鲜艳到诡异的蘑菇和藤蔓。更远处，大片灰蒙蒙的、仿佛实质般的雾气在地表缓缓流动，遮蔽视野，即便以灵元境修士的目力，也仅能看出百丈开外。

“前面就是‘毒龙泽’的边缘了。”赵乾用折扇掩住口鼻，皱眉打量着四周，“这地方……看着就让人不舒服。资料上说，这里的毒雾不仅能侵蚀护体灵元，长时间吸入还会麻痹神经，产生幻觉。沼泽里潜伏着各种毒虫毒兽，最麻烦的是那种‘腐泥鳄’，擅长伪装偷袭，一口咬合力能碎金断铁。”

火耀龇牙咧嘴地挥着手，试图驱散飘到面前的一缕淡紫色雾气：“呸！这味道，比俺们焚天宗地火室隔壁那百年没洗的臭袜子还冲！我说，咱们非得从这儿走吗？绕路不行？”

“绕路要多花至少五天时间。”林枫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黑色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搓了搓，“而且‘黑风涧’在毒龙泽另一侧，是通往万象城的相对捷径。其他路线要么是更危险的‘雷霆山脉核心区’、‘熔岩河沸腾带’，要么就得穿过好几个已知的大型幻灵兽巢穴，风险不见得小。”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脸上没有太多担忧：“毒雾的问题，或许没想象中那么严重。”

众人看向他。苏晚晴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你的《万毒淬金身》？”

“嗯。”林枫点头，运转功法，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光泽，“第二重圆满后，我已成就‘百毒不侵之体’。这毒龙泽外围的毒雾，对我而言，跟普通的雾气区别不大，顶多味道难闻点。而且……”

他伸出手掌，掌心向上，心念微动。一缕深青色的玄冥青炎升腾而起，火焰跳跃间，周围飘荡的几缕毒雾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退避、消散，甚至发出细微的“嗤嗤”声，仿佛被火焰净化。

“玄冥青炎兼具冰火属性，对阴秽、毒素之物有天然的克制净化之效。我可以走在最前面，以灵火开路，净化一片相对安全的通道。你们紧跟在我身后，节省护体灵元消耗。”林枫解释道。

“太好了！”柳飘絮松了口气，她作为医者，最清楚这种环境对队伍的消耗有多大，“有林师兄在，这毒泽的危险性至少降低五成。”

韩力憨厚地笑了笑，默默紧了紧背后的重剑，站到了队伍侧翼。有林枫在，他总是莫名地感到安心。

苏晚晴看着林枫从容布置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这个曾经需要她偶尔照拂的少年，如今已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甚至成为队伍依靠的核心了。她轻轻颔首：“如此安排甚好。”

“那就这么定了！”赵乾“唰”地展开折扇，虽然在这潮湿环境扇风有点傻，但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我们保持警戒队形，林兄开路，火耀兄和我分居左右两翼，韩力兄殿后，苏仙子和柳师妹居中策应。穿过毒龙泽外围后，会抵达一处叫‘鬼哭林’的狭窄地带，那里连接着黑风涧。据闻黑风涧中终年刮着能消磨灵元的‘蚀骨黑风’，且地形复杂，多山洞石窟，是个设伏的绝佳地点……我们需格外小心。”

林枫目光微凝：“赵兄是担心……”

“影煞。”赵乾收起折扇，神色严肃，“他们在接引碑前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这秘境虽然压制传讯，但他们若早有预谋，完全可能提前推算出我们的行进路线，在必经之路上设伏。毒龙泽与黑风涧交界处，环境险恶，人迹罕至，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气氛稍稍凝重。

“兵来将挡。”林枫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定，“他们若真敢来，这毒泽黑风，说不定是谁的埋骨地。走吧。”

他不再多言，率先迈步，踏入那灰蒙蒙的毒雾之中。玄冥青炎在身前化作一面弧形的火焰护盾，所过之处，毒雾如雪遇骄阳，纷纷退散融化，开辟出一条宽约两丈、相对干净的通道。通道边缘的毒雾试图涌回，但被火焰散发的奇异力场阻挡，只能在外围翻滚。

小队众人连忙跟上，踏在通道内。果然，呼吸顺畅了许多，那甜腥的异味和麻痹感也大大减弱。

毒龙泽内，视线极差，神识感知也受到毒雾的干扰和压制。众人只能依靠林枫的开路和彼此的近距离呼应。沼泽中并非死寂，相反，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毒虫爬行、怪鱼吐泡、还有某种滑腻生物在泥水中游动的声音。偶尔能看到色彩斑斓的毒蛇从扭曲的树枝上垂下，或是有碗口大小的毒蜘蛛在苔藓间结网，但都畏惧玄冥青炎的气息，不敢靠近。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击杀了几波不开眼的毒虫群和两条潜伏在泥沼中的“腐泥鳄”（贡献了总共不到五十积分），并未遇到太大阻碍。林枫的万毒淬金身果然厉害，有两次毒雾中突然喷出的毒液偷袭，溅到他身上，也只是让衣服腐蚀了几个小洞，皮肤上的暗金光泽一闪，便安然无恙，看得火耀啧啧称奇。

“林兄，你这身子骨是拿什么做的？百毒不侵也太方便了吧！改天教教我呗？”火耀羡慕道。

“教你？”林枫回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先找齐一百种性质不同的奇毒，每天泡在毒液里淬体三年，期间痛痒麻痹、五脏如焚是家常便饭，一个控制不好就毒发身亡，而且过程中不能使用任何解毒丹药，全靠自身硬扛……你确定要学？”

火耀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浑身一哆嗦，连忙摇头：“算了算了，我觉得火烤也挺好，至少热乎！”

众人都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缓解不少。

又前行了一段，毒雾似乎变得更加浓郁，颜色也从灰白转向暗绿，视线范围进一步压缩到五十丈内。地面的泥沼也更深了，有些地方需要跳跃借力于漂浮的朽木或露出泥潭的岩石。

就在小队经过一片相对干硬、长满暗红色荆棘的高地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数量之多，简直如同暴雨倾盆！

那并非箭矢，而是一根根细若牛毛、泛着幽蓝、深紫、墨绿等不同颜色的毒针！它们从浓雾中悄无声息地射出，覆盖了小队所在区域的每一个角度，显然早就计算好了他们的行进路线和站位！

偷袭！而且是精心准备的饱和式毒针袭击！

“敌袭！防御！”赵乾厉喝一声，折扇瞬间展开，在身前急速旋转，形成一道风墙，将射向他和临近柳飘絮的毒针磕飞大半，但仍有一些穿透风墙，被他以灵巧身法险险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