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雪时断时续，将帝都雕琢成一片琉璃世界。年关将近，街市反倒比平日更添了几分喧闹，仿佛要将所有不安都掩盖在这片浮华之下。

这日，卫国公府派人来请，道是府上湖面冰层冻结实了，邀梁岁岁过府一同赏冰嬉。梁岁岁欣然应允。

她今日穿着一身海棠红织金凤穿牡丹纹样的锦缎袄裙，领口袖边镶着雪白的风毛，外罩一件银狐皮里子的石榴红缂丝斗篷。发髻梳成了华丽的凌云髻，正中戴着一支赤金嵌红宝双凤步摇，凤口垂下长长的珍珠流苏，两侧各插一对点翠蝴蝶簪，耳上坠着红珊瑚耳铛。这一身红装映着雪肤墨发，端的是明艳照人，不可方物。

卫府后花园的冰湖上，果然热闹非凡。卫家几位公子小姐都在，卫琛、卫瑾、卫珩正在冰上较量身手，卫瑶、卫琳、卫璇等则在岸边亭子里说笑，见梁岁岁来了，纷纷迎上来。

“岁岁表妹今日可真好看！”卫琳亲热地挽住她，“快看，二哥他们又在卖弄了！”

冰面上，卫瑾一身墨蓝色劲装，身形矫健，冰刀在他脚下如臂使指，时而疾驰如风，时而旋转如蝶，引得岸上侍立的丫鬟们阵阵低呼。他目光不时瞥向亭中那抹耀眼的红色，动作愈发卖力。

卫琛稳重些，与卫珩切磋着冰上较技的招式，拳来脚往，在冰面上划出道道痕迹，倒也虎虎生风。

梁岁岁在亭中坐下，接过表妹卫璇递来的手炉，含笑看着冰面上的热闹。这般鲜活的世俗烟火气，于她而言，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然而，这份闲适并未持续太久。

湖对岸的竹林小径中，悄然转出数道身影。为首之人，竟是多日未曾公开露面的五皇子皇甫钰！他身后跟着几名看似寻常家仆、但眼神精悍、太阳穴高高鼓起的男子。

皇甫钰今日似乎也是来赏冰的，披着厚厚的墨色大氅，脸色在雪光映衬下显得有些苍白阴郁。他远远看到亭中那抹令人无法忽视的红色身影，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随即带着人向另一侧的观景台走去。

卫琛等人见到五皇子，也停下动作，上前见礼。皇甫钰只是淡淡摆了摆手，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扫过亭子方向。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咔嚓——！”

冰湖靠近中央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脆响！正在那附近滑行的卫珩脚下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缝隙，他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冰冷的湖水中坠去！

“三弟！”卫琛和卫瑾脸色大变，疾冲过去。

几乎是同时，冰面之下猛地窜出数道黑影！这些人身着紧身水袍，手持分水刺，动作迅捷如鱼，破冰而出的瞬间，分水刺带起的寒光直指落水的卫珩，以及冲过来的卫琛、卫瑾！更有人手中掷出带钩的锁链，目标赫然是亭中的梁岁岁！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

“保护郡主！”卫家护卫惊呼，纷纷拔刀。

亭中的梁岁岁眸色一寒，在那带着倒钩的锁链袭来的瞬间，她看似惊惶地向后微仰，宽大的斗篷袖子似不经意地拂过，一股巧劲已然送出。那锁链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方向微微一偏，“哐当”一声缠住了亭柱。她身边的丹翠和青琐已迅速挡在她身前。

冰面上，卫琛、卫瑾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被分水刺所伤。卫琛挥拳格挡，震开一人，另一人的分水刺却已到了卫瑾肋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

“咻！咻！咻！”

数支小巧的弩箭从湖岸边的假山后射出，精准地没入那几名水鬼的咽喉！动作干净利落，一击毙命！

是青鸾司埋伏在暗处的人！

与此同时，一道玄色身影如大鹏般掠至冰面，剑光如匹练般展开，将另外两名欲对卫珩下手的水鬼斩于剑下，随即伸手一捞，将刚从冰窟中挣扎出来的卫珩提了上来。来人正是萧煜！他今日恰巧来卫府寻卫琛商议军务，听闻他们在冰湖，便寻了过来，正好撞上此事。

“没事吧？”萧煜将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的卫珩推给赶来的卫琛，持剑警惕地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