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琮望着那远去的华丽马车,眼神复杂。这位昭慧郡主,每次见面都让他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压力。她明明比自己年幼,那份从容与淡漠,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归云寺的枫叶如火如荼,贵女们的茶会笑语嫣然。梁岁岁置身其中,言谈举止优雅得体,与周遭的闲适融为一景,仿佛方才林间的刀光剑影只是幻象。唯有她偶尔掠过天际的眸光,带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冷意。
当夜,镇南王府。
皇甫凛听着萧煜的汇报,眉头紧锁:“……刺杀二皇子?还牵扯到李家女眷?可查出刺客来历?”
萧煜摇头:“活口那个咬死了不开口,用的兵器、衣着都查不出线索。但看其行事作风,不像狄戎或西夜的手笔,倒像是……专业的杀手组织,而且很可能来自国内。”
“国内?”皇甫凛指尖敲击桌面,“是有人想搅浑水?还是针对二皇兄本人?”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仍在禁足的太子,但随即又排除,太子虽蠢,还不至于在此时动用如此明显的手段。那会是谁?五皇子?或是其他蛰伏的势力?
“王爷,还有一事。”萧煜压低声音,“南边商队又传来消息,西夜边境那几个部族的怪事愈演愈烈,甚至开始波及一些小城镇,人心惶惶。另外,我们安插在西夜的人回报,那位国师近日似乎离开了国师府,行踪不明。”
皇甫凛心中一凛。西夜国师离开?在这个敏感时刻?他立刻联想到了北境狄戎萨满的异动和帝都刚刚发生的刺杀。这一切,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加派人手,严密监控京城各出入口,尤其是陌生面孔。通知八弟,北境方面,除了军事防御,更要警惕邪术渗透和内部动荡。”皇甫凛沉声下令。
“是!”
萧煜领命而去后,皇甫凛独自在书房中沉思。他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那轮清冷的弦月,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梁岁岁的身影。她今日在归云寺……可曾受惊?虽然知道她身边护卫森严,自身亦非常人,但一丝莫名的牵挂依旧萦绕心头。他唤来亲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亲卫领命,悄然出府,方向正是昭慧郡主府。不久,一盒来自南疆、有安神之效的珍稀香料便被送到了郡主府的门房。
郡主府内,梁岁岁正听着青琐的禀报。
“主子,查清了。今日那伙刺客,使用的是一种罕见的混合毒药,其中几味药材,只产于东南沿海的琉国。而且,他们撤退时用的暗号手势,与三年前一桩涉及前朝余孽的旧案有些相似。”
“琉国?前朝余孽?”梁岁岁指尖轻轻划过面前的一张舆图,落在云煌东南的岛国琉国上,“有意思。看来,这潭水比想象的还要浑。”
她并不关心二皇子皇甫琮的死活,只要他不危害云煌根本,皇子间的倾轧与她无关。但牵扯到境外势力和前朝余孽,这就触碰了她的底线。
“让我们在琉国的人动一动,查查近期有哪些异常人物和资金流动。”梁岁岁吩咐道,随即又问,“北境和西夜那边,有什么新动静?”
“北境狄戎的搜寻范围似乎在缩小,集中在几处古老的山脉。西夜国师……根据零星的气息感应,他可能正在向我国边境移动,但具体方位难以确定,他似乎用了某种隐匿气息的法门。”
梁岁岁微微蹙眉。玄煞老魔离开西夜老巢,亲自前来?是为了那所谓的“源血灵胚”?看来,这东西对他至关重要。而狄戎萨满的搜寻范围缩小,也印证了这一点。
“通知师门,玄煞可能有异动。另外,让我们的人留意帝都及周边是否有异常的能量波动或邪气汇聚。”梁岁岁沉吟道,“尤其是……那些香火鼎盛,或者传说有古祭坛的地方。”
“是。”青琐应声退下。
梁岁岁走到窗边,与皇甫凛望着同一轮明月。她自然收到了那盒安神香,对于皇甫凛这份含蓄的关心,她并未表示什么,只让丹翠收了起来。盟友的示好,她接受,但并不会因此影响她的判断和行动。
她感受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云煌帝都罩下。西夜的玄煞,北境的萨满,东南琉国的异动,国内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还有那不知藏在何处的“源血灵胚”。
风雨欲来,而她,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只是不知,那位远在北境、试图稳住局面的八皇子皇甫瑄,以及他身边可能存在的、来自狄戎萨满的暗手,又能支撑多久?
夜色深沉,归云寺的枫红早已在黑暗中敛去艳色,唯有清冷的月光,无声地洒落在帝都的每一个角落,也照见了那潜藏在繁华下的汹涌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