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马克斯指向主屏幕。

木星的云层中，一个巨大的几何图案正在形成。它不像之前那些随机出现的图形，而是呈现出明确的结构性——就像某种瞄准标记。

“它们在定位我们。”苏羽轻声说。

潜入舱开始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舱内灯光忽明忽暗，阴影在墙壁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苏羽紧紧抓住座椅扶手，指节发白。她想起那个选择留下的年轻技术员，想起忠诚派那句令人不安的宣言。

我们是在拯救人类。

也许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是对的。当旧有的形式无法继续生存，改变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但代价是什么？失去人性？还是进化成某种全新的存在？

“重新校准完成。”杰克的声音带着疲惫，“生命维持系统稳定了。”

舱内的空气逐渐恢复正常，但那种无形的压力依然存在。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缓解。

奥罗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反几何场域出现结构性崩溃。预计完全失效时间：七小时。”

苏羽看向舷窗外。木星的巨大红斑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眼睛，注视着他们的挣扎。在那深邃的漩涡中，她似乎看到了某种智慧——古老、陌生，却并非完全恶意。

“它们不是在攻击我们。”苏羽突然说，“它们在...交流。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

马克斯皱眉：“以摧毁我们为代价的交流？”

“也许在我们看来是摧毁，在它们看来是...”苏羽寻找着合适的词语，“转化。”

控制台发出柔和的提示音。一组新的数据开始滚动——不是来自外部监测，而是来自潜入舱自身的系统。

“我们在记录它们。”奥罗拉确认，“每次能量波动，每次几何重组，都在我们的系统中留下了痕迹。”

苏羽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调出之前的所有记录，从他们第一次接触几何侵蚀开始。数据呈现出一种模式——不是随机的感染，而是有节奏的、逐渐加强的互动。

“它们一直在试图理解我们。”苏羽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就像我们试图理解它们。”

潜入舱的震动逐渐平息。木星云层中的几何图案开始消散，仿佛完成了某种测试。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它们知道我们在记录。”马克斯说，“它们在主动提供数据。”

这个认知让舱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他们不再是与无形力量的对抗，而是参与进某种诡异的对话中。

奥罗拉的声音再次响起：“收到新的通讯请求。来源...月球基地。”

又一个被认为已经沦陷的地方。

苏羽深吸一口气：“接进来。”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影像。她的眼睛依然保持人类的样子，但瞳孔中闪烁着细微的几何光点。

“苏羽队长。”女子开口，声音出奇地清晰，“你们激活了钥匙。现在，门即将打开。”

“什么门？”苏羽问。

女子微笑——一个过于完美的、对称的微笑。“进化的门。幸存不是终点，队长。从来都不是。”

通讯结束。但这次，屏幕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几何符号——与苏羽手臂上曾经出现的印记一模一样。

奥罗拉报告：“几何侵蚀停止了。不是被压制，而是...主动撤退。”

舷窗外，木星的云层恢复了往日的混乱。但那巨大的红斑似乎更加深邃了，像真正的眼睛般凝视着这个渺小的潜入舱。

苏羽靠在座椅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他们以为在对抗威胁，却可能无意中参与了某个更宏大的进程。

真相确实像木星深处的冰层，每一层之下都藏着更深的谜团。而现在，他们刚刚刮开了最表面的那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