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负你！”

靖王的声音，如同撕裂厚重乌云的惊雷，又似穿透冰封湖面的巨石，重重撞入恒娘几乎被绝望吞噬的识海。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带着几乎要灼伤灵魂的滚烫血气，强行穿透了百年梦魇的层层壁垒。

恒娘浑身剧颤，涣散的目光艰难地移动，终于对上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那双眼，此刻布满了血丝，眼底是因强行破阵和承受反噬而翻涌的痛苦，但更深处的，却是磐石般的坚定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这眼神，与她记忆中云深那总是带着三分算计、七分虚伪的深情，截然不同！

“看啊！他乃皇室贵胄，天下至尊至贵，岂会真心待你一介妖物？！”幻象中的“云深”发出尖利的嘶吼，面容扭曲，试图做最后的反扑，“他不过是见你有用！利用你铲除异己！待你失去价值，便会如我当年一般，将你弃如敝履！醒来亦是再度沉沦，恒娘！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这恶毒的诅咒，如同冰水浇头，让恒娘本能地一缩。

然而，就在这心神摇曳的刹那，与靖王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不受控制地在她混乱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初遇时，茶香袅袅中，他冰冷的审视与直白的质疑：“你究竟是谁？”没有丝毫迂回，只有权力者的警惕。

市集上，他默不作声地为她隔开人流，在她“教训”完泼皮后，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是惊惧或贪婪，而是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

藏书阁内，烛火摇曳，他与她探讨宿命与选择，那句“但求问心无愧，但护一方安宁”，与她千年所悟何其相似！

月下亭中，他凝视着她，坦然说出“是妖是仙，于我而言，只是你”时，那份摒弃了所有外在标签的、纯粹的认可……

这些片段，真实、笨拙，甚至带着他特有的冷硬，却没有任何一丝甜言蜜语的包装，没有任何一处经不起推敲的虚伪。他的靠近，始终带着棱角，却也带着重量。

而百年前的云深呢？他的情话总是那么动听，他的承诺总是那么完美，却如同精致易碎的琉璃，经不起任何现实的磕碰。他的“爱”，是索取，是欺骗，是建立在毁掉她的基础之上。

对比，如此鲜明！

恒娘的目光，终于彻底聚焦！她清晰地看到，靖王额角迸出的青筋，看到他因紧咬牙关而绷紧的下颌线，看到他玄色衣袍袖口处因撕裂而露出的破损，以及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骨节分明，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带着滚烫的、真实无比的温度！

这温度，和他嘴角那抹刺目的鲜红，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力量！

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从她心底最深处轰然响起，盖过了一切幻象的喧嚣：

此人，可信！

刹那间，笼罩心神的百年阴霾，如同被阳光刺穿的坚冰，开始寸寸龟裂！眼中的迷茫、痛苦、自我怀疑，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洞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