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留到审查期间再说吧。”李道明打断他,“现在,请你交出所有通讯工具,配合我们进行检查。”
“检查?”魏官山笑容收敛,“你们有搜查令吗?”
“有。”李明从公文包中取出文件,“对你在分行办公室、住所及其他相关场所的搜查令,已经由省纪委和省公安厅联合签发。”
魏官山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这么果断。
两名工作人员开始检查办公桌。电脑被当场封存,文件柜被逐一打开,抽屉里的碎纸机被小心地装进证物袋,即使碎片,现在的技术也能复原部分内容。
“魏官山同志,”李明看着他,“你西装内袋里装的是什么?”
魏官山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私人笔记本。”
“请交出来。”
“这是我的隐私……”
“在监察调查期间,你没有隐私权。”李道明的语气不容置疑,“请配合。”
魏官山的手在颤抖。他知道,一旦交出去,就全完了。但如果不交,就是抗拒调查,罪加一等。
漫长的十秒钟后,他终于把手伸进内袋,取出那个黑色笔记本,递了过去。
李道明接过,没有立即打开,而是装进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贴上封条、编号、签名。
“带走。”
魏官山被带出办公室时,整个楼层的员工都探出头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们那位威严、精明、手眼通天的行长,此刻被纪委和公安的人围在中间,面色灰败,步履踉跄。
电梯一路下行,没有停留,直达地下车库。一辆黑色商务车已经等在那里。
上车前,魏官山回头看了一眼这栋他经营了八年的大楼,痛苦的闭上了眼
车子驶出车库,汇入车流。而就在同时,另一组调查人员已经进入魏官山位于江畔市最高端小区的豪宅。
搜查从下午四点持续到晚上九点。
保险柜里,除了常见的金条、名表,还有十七本不同名字的护照,以及一尊价值数百万的翡翠玉貔貅,那是吴启明送给他的“开业礼物”。
书房书架后的暗格里,搜出二十三张银行卡,涉及瑞士、新加坡、香港等地银行,初步估算金额超过两个亿。
最关键的证据在书房天花板夹层里:一个防水防火的钛金属盒,里面是五份股权代持协议,魏官山通过白手套,实际控制着江畔市三家地产公司和两家矿业公司,而这些公司的最大客户,都是永盛能源。
“完整的利益输送链条。”现场指挥的纪委副书记看着摊满一桌的证据,倒吸一口凉气,“银行行长违规放贷,企业获得资金后通过关联公司返利,再用这些钱行贿官员获取更多项目……这个魏官山,就是郭鹤年和永盛能源之间的资金枢纽。”
晚上十点,初步审讯在省纪委办案点展开。
面对铁证,魏官山的心理防线在三个小时内彻底崩溃。
他交代了所有事情:如何与郭鹤年结识,如何被吴启明拉拢,如何为永盛能源量身定制贷款方案,如何收取回扣,如何洗钱出境……
“郭鹤年说,只要把永盛能源扶持成江畔的龙头企业,将来省里的位置,少不了我的。”魏官山捂着脸,声音哽咽,“我信了……我真傻……”
“你知道永盛能源的背景吗?”审讯人员问。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后来吴启明带我去澳门,去泰国,我见到了那些人……我才知道,永盛能源背后是‘暗河’。”魏官山抬起头,眼中充满恐惧,“但那时候我已经下不了船了。他们手里有我的把柄,有我在赌场的录像,有我在泰国……”
他说不下去了,浑身发抖。
审讯持续到凌晨。当魏官山在厚达三十七页的笔录上签字画押时,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对云西官场来说,这注定是颠覆性的一天。
魏官山的落马,像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名单上的第一层级七人全部到案,第二层级十三人被停职,第三层级九人接受谈话。
江畔市政府大楼里,人人自危。那些曾经围着郭鹤年转的干部,现在避之唯恐不及;那些收过永盛能源“咨询费”的官员,连夜退赃、写检查;那些参与过违规操作的办事员,主动向纪委说明情况……
一场风暴,席卷了这座边境城市。
而在风暴的中心,林万骁站在西明市委办公室窗前,看着手中的情况通报。
郭鹤年倒了,魏官山倒了,一大批人倒了。这是好事,大快人心。但他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沉重。
腐败就像病毒,一旦侵入肌体,清除的过程必然伴随阵痛。江畔市的经济建设会受影响,一些重大项目可能停滞,老百姓的信心可能动摇……
但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就像医生给病人做手术,割掉腐肉时肯定会流血,会疼。但不割,整个人都会烂掉。
窗外。西明的天空很蓝,阳光很好。
这里也曾有过阵痛,有过刮骨疗毒的艰难时刻。但挺过来了,天就亮了。
江畔也会挺过来的。只要方向对,路再难,也能走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