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的期限,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一天天落下。
马大金彻底垮了。
他整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拉上窗帘,不见任何人,只有浓烈的酒精和尼古丁,才能让他麻痹片刻。
曾经那个在酒桌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马老板”,如今变成了一个双眼布满血丝,胡子拉碴,满身酒气的邋遢中年人。
公司里人心惶惶,员工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鄙夷。
他们都知道,大金地产,完了。
马大金也知道自己完了。
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
他收购旧楼,逼走租客,这种事在港岛地产界,简直是家常便饭,比他手段更脏更黑的大有人在。
为什么偏偏是他,惹上了这么一尊杀神?
就为了那个住在劏房里,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穷阿婆?
这说不通啊!
这天下午,他正对着一瓶喝了一半的轩尼诗发呆,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他烦躁地吼了一声:“滚!我不是说了,谁也别来烦我!”
门外的秘书没有走,反而用一种带着颤抖的声音说:“老板……是……是港大法律援助中心的人,说……说想跟您谈谈张阿婆的租约问题。”
“什么狗屁法律援助?让他们滚蛋!”马大金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想砸过去。
但手举到一半,他又停住了。
法律援助中心?港大?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
会不会……是他们?
他现在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任何一根漂来的稻草,他都想抓住。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能和幕后黑手直接对话的机会。
“让他们……进来。”他放下烟灰缸,用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秘书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很快,三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
他身边跟着一个女学生,看起来二十岁不到,扎着马尾,一脸的紧张和倔强。
还有一个,是一个穿着西装,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他一进来,目光就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办公室,最后落在了马大金身上。
马大金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个女学生。
他见过她。
前几天,她来唐楼找那个张阿婆,他还以为是阿婆的什么亲戚,没当回事。
现在看来,问题就出在她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马大金强撑着站起来,想摆出老板的架子。
“马先生,你好。我是港大法律系的讲师,李察·张。”戴眼镜的男人递上一张名片,态度不卑不亢,“这位是我的学生,何雨水,也是张阿婆的法律援助实习代表。”
“何雨水?”马大金咀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那这位是?”
李察·张正要介绍,那个年轻人却先一步开了口。
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声音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