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皇子苦恼,温婉军师(2 / 2)

萧文瑾点点头,坦然道:“是。他说了很多,关于他的心意,关于他的承诺。”

“承诺?”萧战嗤笑一声,但笑容里没多少讥讽,更多的是担忧,“男人的承诺,在热乎的时候,能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可丫头,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你是能在龙渊阁指挥千百工匠、让他们心服口服的萧大管事;是能在海上跟红毛蓝眼的夷人谈生意、不落下风的萧老板!你的天地,在广阔的工坊里,在无垠的大海上,在风起云涌的朝堂外!不是一个四四方方、抬头只能看见一片天的王府后院!”

他倾身向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疼惜:“四叔看着你长大,看你像棵小树苗一样,一点点抽枝发芽,顶着风霜雨雪,长得比谁都挺拔,比谁都茂盛。四叔为你骄傲!老子就乐意看你在外面呼风唤雨,做你想做的事,活成你自己最牛的样子!可你要是进了那王府,就算老六现在说得天花乱坠,以后呢?规矩要不要守?宫里的娘娘们要不要应付?其他王妃诰命们的眼色要不要看?那些宗亲老顽固的唾沫星子,能不能躲得开?”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到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想去船厂就去船厂,想跟夷人谈图纸就谈图纸,想出海看看就出海看看吗?恐怕连出个门,都得一堆人跟着,一堆规矩等着!那还是你吗?那还是我萧战养大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丫吗?”

月光下,萧战的眼睛有些发红。他不是在发脾气,而是在倾诉一个老父亲(虽然他不承认)最深切的恐惧——害怕自己珍视的珍宝,被世俗的框架磨去光芒。

萧文瑾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能感受到四叔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爱和担忧。她的眼眶也微微发热。

等萧战说完,喘着粗气停下来,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四叔,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甚至想得比您可能还多,还细。”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迎上萧战焦虑的眼睛:“我知道皇室规矩多,知道会有人非议,知道前路可能很难。但是四叔,李承弘他……他不一样。”

她想起李承弘对她说的那些话,关于她的光芒,关于并肩而立,关于支持她的志向,眼神变得更加柔和而有力:“他亲口对我说,他喜欢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我——独立、坚强、有自己的事要做。他说他不要我改变,不要我折断翅膀去适应那个笼子。他说,如果我觉得王府是笼子,他就想办法和我一起,把那笼子拆了,或者,带我一起飞到笼子外面更广阔的天上去。”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赖:“他说,他的后院,可以只为我一人敞开。我可以继续管龙渊阁和船厂,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他说那些非议和阻碍,是他该去面对和扫清的事,不是我的责任。”

萧文瑾站起身,走到萧战面前,蹲下身,像小时候那样,将头轻轻靠在他结实的膝盖上,声音有些哽咽:“四叔,我知道您疼我,怕我受委屈。可就是因为您把我养得这么好,教了我这么多本事,给了我这么硬的腰杆和这么亮的眼睛,我才更知道我想要什么,更不怕去争取什么。”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泪痕,眼中却闪着璀璨如星的光芒:“他说他喜欢这样的我。而这样的我,也想试着去相信一次,去争取一次。就算前路有风有雨,有唾沫星子,那又怎样?”

她握住萧战粗糙的大手,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那我就用我的实力,我的船厂,我的龙渊阁,我为大夏做的实实在在的事,让那些说闲话的人,统统闭嘴!”

萧战看着侄女眼中那熟悉的、混合着聪慧、坚韧和初生情愫的光芒,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想再反驳,却发现那些“为你好”的担忧,在侄女如此清晰的自我认知和坚定的选择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良久,他才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有无尽的担忧,却也有一丝释然和……骄傲。他反手用力握住萧文瑾的手,另一只大手胡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把她的发髻都揉乱了,声音闷闷的:

“臭丫头……翅膀硬了,管不了了……随你吧!不过老子丑话说在前头,他老六要是敢让你受一丁点委屈,老子管他是不是皇子,照样揍得他满地找牙!还有,就算你嫁了,镇国公府永远是你娘家,想回来随时回来!船厂、龙渊阁,谁也别想从你手里夺走!听见没?”

萧文瑾破涕为笑,用力点头,扑进萧战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听见了!谢谢四叔!”

萧战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嘴里嘟囔着“多大了还撒娇”,眼圈却更红了。

叔侄俩在月下达成某种程度的和解时,却不知暗处正有一双眼睛,透过“格物院”外围树林的缝隙,冷冷地注视着院内依稀的灯火。

那身影如同融于夜色,气息几近于无。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工坊、仓库,最后停留在后院那排堆放物料的简易棚屋处,尤其是在王小栓傍晚搬进去的那几桶“防蚀脂”的位置,多停留了一瞬。

片刻后,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在皇宫深处,影卫统领正在向皇帝汇报。

“……安贵妃私购毒蕈之事,线索已通过‘陈记窑货’一个幸存老匠人之口,间接透给了萧太傅安插在民间查案的人。萧太傅那边应该很快会得到消息。”影卫统领低声道,“另外,皇后娘娘安插在‘格物院’附近的一个眼线,也‘偶然’发现了安贵妃的人与院中一个叫王小栓的杂役有过接触的痕迹。皇后娘娘那边,似乎已经起了疑心,正派人暗中调查安贵妃是否想借睿王婚事搅局,甚至陷害她。”

皇帝闭目养神,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嗯。萧战得了线索,必不会善罢甘休。皇后起了疑心,安氏想再借她之力就难了。不过……”他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安氏竟能将手伸到‘格物院’?那个王小栓,什么来历?”

“正在详查。初步看,是京城本地人,家世清白,父母早亡,独自过活,此前在几家商铺做过短工,无异常。一个多月前通过正常招募进入‘格物院’做杂役。”

“无异常?”皇帝冷笑,“无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继续查,挖深点。看看他背后,除了安氏,还有没有别的影子。‘格物院’关系重大,不容有失。”

“是!”

萧战虽然松口,但忧虑未消;李承弘获得“师娘”点拨,准备用行动证明;萧文瑾坚定了自己的选择。然而,安贵妃的毒手似乎并未停歇,甚至伸向了象征技术希望的“格物院”。“格物院”内,约翰等人决定对修复后的试验炮进行最后一次关键测试,王小栓被安排去仓库领取最后一批测试用的“标准防蚀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