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归尘安逸(1 / 2)

中州的风,终于褪去了硝烟的腥气,卷着草木新生的清甜,漫过连绵的山川。

斗帝之战撕裂的大地沟壑,在萧炎无意间散逸的帝道本源与混沌帝炎的温煦暖意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崩裂的岩层下,新的根系蜿蜒生长,荒芜了数载的平原上,茵茵绿草顶开焦土,星星点点的野花顺着风势铺展;曾经被魂族铁骑踏碎的城池废墟旁,工匠们的敲打声昼夜不息,新的屋舍如雨后春笋般冒头,孩童的嬉闹声穿过街巷,取代了昔日的哭嚎。各大小势力如星罗棋布般重新崛起:炎盟的赤焰旗帜插遍中州腹地,麾下修士奔走于各地,抚平战乱的伤痕;古族的金色图腾依旧镇守东域万仞山,古族长老们敞开山门,接纳四方求道者;焚炎谷的火山口,九龙雷罡火的光芒重新照亮极南之地,丹炉的热气蒸腾,炼出的丹药接济着四方;甚至连曾经沉寂的药族旧址,也有年轻修士循着药尘的踪迹而来,在断壁残垣间重建丹庐,药香袅袅,复现当年盛景。天地间的源气如春水般重新流转,斗圣、斗尊辈出,中州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机,而这一切的缔造者,那位曾以混沌帝炎焚尽黑暗的炎帝,却早已褪去一身锋芒,归于人间烟火的温柔。

落日熔金,将天际染成一片暖橘,余晖穿过雕花木窗,洒在萧炎居于中州腹地的院落里。这方小院不似帝宫般恢弘,却处处透着熨帖的暖意:院中古槐生得枝繁叶茂,苍劲的枝干如虬龙盘绕,墨绿的槐叶层层叠叠,筛下细碎的光斑;树下摆着一张青石雕琢的石桌,桌角搁着一套青瓷茶具,滚沸的山泉泡着新采的灵茶,水汽裹着清冽的茶香,袅袅娜娜地漫在空气里;墙角的花圃里,各色药草长势喜人,叶片上还凝着傍晚的露水,折射着落日的光。

萧炎立在雕花廊下,玄色的衣袍褪去了镶金的纹饰,只余素净的布料,衬得他眉眼间的凌厉尽数化作洗尽铅华的温柔。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院中诸人,每落一处,眼底便漾开几分软意。

小医仙褪去了厄难毒体缠身时的凛冽,素白的裙裾曳地,衬得她肤色胜雪,眉眼清和如青山间的流云。她正蹲在花圃边,指尖轻柔地拂过药草的叶片——那是她亲手种下的七心草,是当年在青山镇时,她最常用来替萧炎调理身体的药草。指尖拂过叶纹的弧度,依旧带着当年那份小心翼翼的温柔,阳光落在她微垂的睫羽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曾经因厄难毒体而紧锁的眉头,此刻舒展如春水,只余岁月静好。

云韵一袭淡紫长衫,广袖轻垂,倚着古槐的粗干而立,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剑谱,却久久未曾翻看。剑谱是当年云岚宗的镇宗之宝,如今边角已磨得微卷,她的目光落在天边流动的云霞上,眉宇间的清冷早已被时光揉作柔和。当年云岚宗的那场纠葛,那些爱恨交织的挣扎,那些隔着立场的相望,都化作了过往云烟,唯有看向萧炎时,眼底深处藏着的那份缱绻,如陈年的酒,愈发醇厚。

纳兰嫣然站在云韵身侧,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骄矜与锋芒。一身银红相间的劲装衬得她身姿利落,却少了当年闯下墨家城、挑战萧炎时的争强好胜。她的发辫松松挽着,鬓边别着一朵刚摘的槐花,看向萧炎的目光里,没有了当年的不甘与倔强,只剩历经世事的释然,与藏不住的温柔——那个曾扬言要退婚的骄傲少女,终究在岁月里,与过往的自己和解,也与他和解。

紫妍依旧是十六七岁的娇俏模样,晃悠着两条白皙的长腿坐在石桌上,脚丫子还轻轻晃荡着,手里啃着刚从院外灵果树上摘的朱樱果,汁水顺着指尖往下淌,也不在意。她周身的龙族帝皇威压敛得干干净净,全然没了当年一声龙吟便能震碎山岳的气势,只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时不时伸手去够萧炎的衣袖,嘴里含糊地嘟囔着“萧炎萧炎,这果子甜,你也吃”,龙族公主的架子,早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

韩雪站在一旁的灶台边,刚烤好的点心还冒着温热的香气。她系着素色的围裙,眉眼间的怯生生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温婉与从容。当年在黑角域初见时,那个躲在韩枫身后、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小姑娘,如今已能从容地打理起一方灶台,她浅笑着走上前,将一块烤得金黄的桂花糕递到萧炎面前,指尖微微泛红,却依旧稳稳地托着,眼底是藏不住的欢喜。

彩鳞一袭烈焰红裙,倚在雕花门框边,裙摆垂落,如盛放的曼珠沙华。她的凤眸流转间,既有蛇人族女王的风华绝代,又有属于妻子的娇柔婉转,目光落在萧炎身上时,便如融了暖阳的春水,漾开层层暖意。当年加玛帝国的黄沙,塔戈尔大沙漠的炽热,那些隔着生死的相守,那些为了族群的拼杀,都凝作了此刻的安稳——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看着他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薰儿立在萧炎身侧,素白的手指轻挽着他的衣袖,金帝焚天炎的淡淡暖意萦绕周身,与他身上的混沌帝炎丝丝交融。她依旧是那副温婉的模样,古族圣女的端庄与少女的娇憨揉作一处,指尖轻轻描摹着他掌心的纹路——那是从乌坦城的萧家大院开始,便刻在她心底的纹路,是她跨越万水千山,也要寻回来的温度。她的头微微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着院中灵茶的火候,语气温柔,如春风拂过湖面。

青鳞垂着眸,坐在廊下的小凳上,小心翼翼地替萧炎擦拭着玄重尺。她的动作轻柔,帕子沾着温水,一点点拂过尺身的纹路,当年蛇人族的印记在她眼角淡去,只余温顺与乖巧。那个曾躲在漠铁佣兵团角落、连抬头看人都不敢的小丫头,早已长成能独当一面的模样,却依旧守在他身侧,替他打理好所有琐碎的小事,玄重尺的冰冷,在她的擦拭下,也沾了几分暖意。

凤清儿站在院角,一身羽衣轻扬,天妖凰族的翎羽纹饰在落日下闪着微光。她不再执着于与萧炎的胜负,也不再纠结于太虚古龙与天妖凰族的纷争,只是安静地站着,看着院中温馨的模样,眼中只剩平和。当年在焚天塔下的那场比试,那些针锋相对的过往,都在这方小院的暖意里,化作了无声的和解。

萧炎缓步走上前,脚步轻缓,生怕惊扰了这满院的温柔。他伸手,将她们一一揽入怀中:指尖拂过小医仙的发梢,那发丝柔软,如当年青山镇的清风;触到云韵微凉的指尖,轻轻握住,将自己的暖意传递过去;握住纳兰嫣然的手腕,她的腕间还带着习武留下的薄茧,却不再是为了争胜,而是为了守护;揉了揉紫妍的头顶,惹得她咯咯直笑,灵果的汁水蹭到了他的衣襟上,也不在意;接过韩雪递来的桂花糕,咬一口,甜香满口,是人间最踏实的味道;揽住彩鳞的腰肢,她的红裙如火焰,熨帖在他身侧;将薰儿拥得更紧,她的体温与金帝焚天炎的暖意,都让他心安;拍了拍青鳞的肩膀,她抬头望他,眼中满是依赖;牵起凤清儿的手,她的指尖不再带着敌意,只有释然。

九人依偎在他怀中,没有身份的隔阂,没有种族的界限,没有过往的纠葛,只有彼此相伴的安稳。他的怀抱宽阔,足以容纳她们所有人的温柔与过往,足以盛下这人间最平凡的幸福。

他低头,唇瓣轻轻落下,一个个轻吻,温柔得如同中州此刻的风:落在小医仙的额间,她轻笑出声,眼角漾起细碎的泪光,那是卸下所有负担的释然;落在云韵的眉梢,她微微闭眼,肩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如归岸的船;落在纳兰嫣然的唇角,她抿唇浅笑,抬手环住他的脖颈,眼底是全然的信任;蹭了蹭紫妍沾着果渍的脸颊,她叼着灵果,含糊地蹭回来,满是孩子气的亲昵;落在韩雪的鬓边,她脸颊微红,却依旧稳稳地扶着他的手臂,眉眼弯弯;彩鳞抬手,指尖抚上他的侧脸,凤眸中满是缱绻,他低头吻上她的指尖,是属于女王与妻子的独有的温柔;薰儿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他低头吻她的发顶,金帝焚天炎与混沌帝炎的暖意交织,是从年少便开始的相守;青鳞停下擦拭玄重尺的手,他吻上她的额头,她眼中的依赖,是他永远的牵挂;凤清儿舒展眉头,他轻轻吻上她的眉心,过往的纷争,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院中的槐花落了满身,白色的花瓣沾在他们的发间、肩头,如同撒下的一场温柔的雪。清茶的香气漫在风里,与桂花糕的甜香、药草的清香交织在一起,成了最动人的人间烟火。天边的落日缓缓沉到了山巅,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曾经踏遍山河、浴血奋战的炎帝,那个以一人之力扛下中州浩劫、以混沌帝炎焚尽魂族黑暗的萧炎,终究归于这一方小院,归于身边人的温软。他不再需要睥睨天下,不再需要征战四方,只愿守着这一方院落,守着身边的人,尝遍柴米油盐的平淡,度过岁岁年年的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