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马成远果然又邀何明风过府,说是有要事相商。
席间再度提起柳家亲事,言辞却已松了许多。
何明风依旧以“公务未稳,无心家室”婉拒。
这次马成远未再强求,只叹道:“明风志向高远,是本府短视了。葛夫子有你这般学生,当感欣慰。”
又过数日,柳家那边再无动静。
倒是城中渐渐有些传言,说何通判乃前任国子监祭酒高足,背景深厚云云。
这日晚间,何明风在书房处理公文。
窗外月上中天,清辉洒满庭院。
他批完最后一本文书,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
那是离京前,葛知雨送他的。
帕角绣着几竿细竹,清雅秀致。
“明风。”
何四郎轻叩门扉进来,端着一碗莲子羹,“苏姑娘炖的,说您这几日劳神。”
何明风收起手帕,接过瓷碗:“替我谢谢苏姑娘。”
何四郎没立刻走,犹豫片刻,低声道:“白玉兰打听到,马知府派人去京城打听葛家了。”
“不过放心,白玉兰已托江湖朋友安排,会让马知府的人听说,葛夫子对您这位学生极为看重,视若子侄。”
何明风一怔,随即苦笑:“你们这戏做得太全。”
“必须周全。”何四郎认真道,“马知府这种人,不见实据不会死心。”
“如今他既知葛家背景,又听说葛夫子对您青睐有加,自然不敢再强逼。”
“否则将来你若真与葛家结亲,他今日强塞姻亲,岂不得罪了清流门第?”
何明风心中涌起暖意。
这群伙伴,为他思虑周全至此。
“替我谢过白兄,也辛苦你了,四哥。”
何四郎咧嘴一笑,挠头退出。
书房重归寂静。
何明风推开窗,见院中桃花在月下如烟似雾。
白玉兰的笛声从屋顶飘来,清越悠远。
苏锦在月下练剑,身姿矫健。
钱谷书房灯还亮着,隐约传来翻书声。
张龙赵虎在偏院比试拳脚,低声议论。
这石屏的夜,因这群人而有了温度。
何明风收回目光,落在案头那方素帕上。葛知雨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
不是惊艳绝色,而是清秀书卷气,眼神明净,笑时唇角微扬。
不知她在京城,是否安好?
何明风研墨铺纸,提笔写下:“石屏春深,桃花满庭。公务虽繁,诸事渐顺。夜读时见帕上青竹,忽忆京华旧日,讲堂之外,偶遇一笑。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写罢,他将信笺折好,与素帕一同收于匣中。
这封信,依旧无处可寄。
窗外笛声渐歇,夜已深沉。
何明风吹熄烛火,月光盈室。
只是不知京城夜,是否也有人对月忆旧人?
……
石屏州的初夏,雨水丰沛,山溪奔涌。
通判衙门后院的葡萄架下,石磊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沙土上勾画着什么,神情专注。
自从何明风做了石屏州通判,石磊就成了衙门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