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在东海的雾霭中穿行,船帆被潮湿的雾气打湿,却依旧鼓胀着前行的力量。灵蕴兽蜷缩在船头的暖阳里,脖子上的活血藤新叶沾着雾珠,与月岛带回的浆果、回音岛的花种缠绕成一团,小兽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舐绒毛上的潮气,银铃的轻响在雾中晕开,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前方的雾气越来越浓,隐约能看到一座被白色纱幔包裹的岛屿——那便是迷雾岛,航海图上标注着“雾魂藤原生地,能显牵挂之形”的地方。
一、雾中影与守岛人的执念
靠近岛屿时,雾气突然变得粘稠,船身仿佛陷入了棉花堆,连海浪声都变得遥远。曾言爻取出雾隐村带来的雾魂藤粉,撒在船舷四周,粉末遇雾化作淡紫色的光带,在船身周围形成一道屏障。“外婆的手稿说,迷雾岛的雾是‘念雾’,能将人心底的牵挂具象化,若心有执念,便会困在幻象里。”她指着雾中渐渐清晰的影子,“你看,那是我们心里最牵挂的人。”
阿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雾中站着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正蹲在药圃里辨认草药,正是百草堂那个跟着学认药的孩子;林辰看到的是铁匠铺的老师傅,正举着锤子敲打一块烧红的铁坯,火星溅在雾中,竟化作真实的暖光;曾言爻的雾影是外婆,正坐在月心药庐的石桌前,低头抄写《月岛药录》,鬓角的白发在雾中泛着银光。
“这些影子不会伤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只是想让你们看看,心里的牵挂长成了什么模样。”
雾影散去,一个拄着竹杖的老妪出现在码头,她的蓑衣上绣着雾魂藤的图案,与苏婆婆的针法如出一辙。“是守岛人秦妪。”阿木认出她腰间的令牌,与归墟港秦船长的航海图封皮材质相同,“航海图上说,她是秦船长的姑母,年轻时跟着苏先生在岛上种雾魂藤。”
秦妪的目光落在灵蕴兽身上,突然咳嗽起来,从袖中取出块帕子,帕子上绣着只小小的灵蕴兽,与小兽此刻的模样分毫不差。“这是苏先生当年绣的,”她将帕子递给曾言爻,“她说灵蕴兽的绒毛能安神,让我绣只在帕子上,想她的时候就摸摸。”
二、雾魂藤的原生地与未寄的家书
跟着秦妪往岛中心走,雾气渐渐稀薄,露出成片的雾魂藤。与雾隐林的不同,这里的藤条更粗壮,叶片呈深紫色,藤蔓间悬挂着无数个小小的布袋,袋口露出泛黄的信纸一角。
“是‘牵挂袋’。”秦妪指着布袋,“岛上的人把没说出口的牵挂写在信上,塞进袋里,让雾魂藤吸收,藤条就会越长越旺。苏先生说,‘说不出的牵挂会生根,不如让它长在藤上,看得到,摸得着’。”
她领着众人来到一株最粗壮的雾魂藤前,藤干需要两人合抱,藤蔓上的牵挂袋层层叠叠,几乎遮住了阳光。秦妪取下最上面的一个布袋,里面的信纸已经脆化,上面的字迹却依稀可辨:“致归墟港的阿兄,雾魂藤已结果,等你来取种子——秦氏”,落款日期是五十年前,正是秦妪年轻时的笔迹。
“是写给秦船长的。”曾言爻摸着信纸上的折痕,“当年她守在岛上种藤,哥哥在港里造船,这封信终究没寄出去,成了她的牵挂。”
藤下有座石屋,门上挂着块木匾,写着“雾魂药舍”,屋内的药柜与百草堂的样式相同,一半摆着雾魂藤制成的药材,一半放着从大陆带来的草药。柜台上的砚台里,墨汁尚未干涸,旁边压着几张药方,其中一张是“解念雾迷魂方”,用的是雾魂藤与回音花的配伍,正是俞砚在回音岛提到的“心疾”疗法。
“苏先生当年在这里住了五年,”秦妪打开里屋的门,里面的墙上贴满了地图,每张地图上都用红笔圈着雾魂藤的种植地,“从雾隐林到月岛,从回音谷到归墟港,她走一路,就把雾魂藤的种子撒一路,说‘让牵挂能跟着草药走,走到思念的人身边’。”
灵蕴兽突然对着墙角的木箱叫起来,箱子里是一叠未寄出的家书,收信人都是“苏氏亲启”,寄信人是“俞氏”——是俞先生写给外婆的。信里没有缠绵的话语,只记录着回音岛的草药长势:“今日回音花开,与月华草混种,药性增半”“琴药台的石琴已刻好,等你来调音”……最后一封信的末尾画着个小小的药鼎,鼎下写着“等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