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勋撞柱身亡的次日,养心殿内气氛依旧沉郁。康熙靠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软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李德全侍立一旁,手里捧着刚煎好的汤药,不敢出声打扰。殿外飘着细碎的雪粒,寒风卷着雪沫拍打窗棂,更添了几分压抑。
“李德全,”康熙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忽略的威严,“都察院和刑部的查案折子,递上来了吗?”
“回皇上,还没呢。”李德全躬身答道,“几位大人还在梳理王侍郎的人际关系,以及……雍亲王近日的行踪,想找出些蛛丝马迹。”
康熙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软榻扶手,眼底闪过一丝疲惫。王承勋的死,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一边是被逼到绝境的官员,一边是他寄予厚望却争议不断的儿子,而“泄密”的疑云始终未散,若不能尽快查清真相,不仅会寒了百官的心,更会动摇朝堂根基。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皇上,廉亲王求见。”
康熙抬了抬眼:“让他进来。”
胤禩身着石青色常服,步履沉稳地走进殿内,躬身行礼:“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龙体安康。”他目光扫过康熙苍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关切,却未多言,只静静侍立一旁。
“坐吧。”康熙指了指软榻旁的锦凳,“你今日来,是为泄密案而来?”
“是。”胤禩坐下后,语气诚恳,“儿臣这两日听闻朝野流言,多是揣测四哥与泄密案有关,心里实在不安,特来向皇阿玛陈奏几句肺腑之言。”
康熙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目光落在胤禩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儿臣以为,四哥绝无可能通敌泄密。”胤禩语气坚定,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四哥性子是急了些,查户部亏空时也确实得罪了不少人,可他对大清的忠心,天地可鉴。儿臣还记得,去年江南大水,四哥亲自坐镇灾区,三个月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只为让灾民早日有饭吃、有屋住;西北战事起后,他更是日夜盯着户部账册,连除夕都在库房里核对粮草数目,生怕耽误了前线军需。这样的人,怎会为了所谓的‘政绩’,拿将士的性命和大清的江山开玩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更显凝重:“儿臣倒觉得,此事更像是准噶尔的细作所为。策妄阿拉布坦在西北经营多年,难保不会在京城安插眼线,他们故意泄露军粮路线,又借王侍郎的死散播流言,目的就是为了离间父皇与四哥的父子情分,挑起朝堂内斗,动摇我大清军心。若我们真的因流言猜忌自家人,反倒中了敌人的奸计。”
康熙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胤禩,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他原以为,胤禩会借着此事打压胤禛,毕竟两人在储位之争中素来是竞争对手,却没想到胤禩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为胤禛辩解,还能从“敌国细作”的角度分析局势,这份顾全大局的格局,倒是让他有些意外。